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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痛!”

一阵眩晕,顾悠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土炕上,昏黄的煤油灯火苗闪烁。

逼仄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掉漆的大衣柜,墙上贴着一张画财神爷挂历。

模糊的视线定格在划红线的日期上,顾悠愣住。

怎么会这样?

她刚刚还在海市高速上躲避对家买来撞她的大货车,剧烈撞击之后她失去了意识……

顾悠对镜看着自己稚嫩的脸,看着墙上日历上的1975几个字,狠狠掐了一把,痛呼后才相信,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

正在这时,正屋传来争吵,刻薄的男声几乎将屋顶掀翻。

“你家丫头又不是什么金疙瘩,嫁给我儿子还委屈她了!”

“厂长,做人可不能灭良心!你儿是个傻子,哪个肯嫁给他!”

“不嫁,不嫁你们一家子就等着吃牢饭!”

听着熟悉的声音,三十年前的记忆缓缓涌入脑海。

那年父亲被厂长陷害偷厂里的粮食,厂长以此威胁她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否则就要送父亲进监狱。

为了救父亲,她答应厂长的要求,退了原本定下和陆凌风的亲事。

原本以为嫁给傻子已经够命苦,谁知婚后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嫁去傻子家里,跟厂长一家同住在筒子楼的两室一厅里。工分、粮票都要上交,白天上班累得半死,回家还要洗衣做饭,给一家人当牛做马,厂长一不高兴就要动手。

后来变本加厉,厂长竟然在一次醉酒后强行玷污了她。

她肚子大了,厂长乐得给自己留后。

可人人都知道傻子不能人道,街坊邻居整天对她指指点点,不守妇道,淫荡,贱货,多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父亲和继母嫌丢人,也不认她了。

她在大家的吐沫星子里,每天一睁眼就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孩子没能保住,她伤了身体,子宫被摘除,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几年后,厂长因为贪污被抓进公安局,房子也被没收了,她带着傻子一起搬家,傻子哭闹不止,偷偷跑出去找回家的路,失踪几天后在悬崖上找到他的尸体,顾悠这才解脱。

办完丧事,她也被厂里开除,离开这个伤心地,带着仅有的一点儿积蓄去了海市一个人闯荡,这期间她碰过许多壁,却坚持上夜校,修了双学位,凭借着对商机的绝对灵敏,成为国内顶尖的投资顾问。

顾悠正回忆着,外头的争吵声加剧。

“傻子怎么了!我儿子好歹四肢健全,总比那个瘸子强!”

“瘸子好歹知人事!我家闺女嫁给你儿子就是守活寡!”

瘸子?

顾悠眼前浮现出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心中略微愧疚。

几天前,她和陆凌风定亲,为了救父亲才悔婚,她前世过了好久才知道,陆凌风一直在等她,忧思成疾,才三十五岁就去世了,终身未娶,葬礼上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陆家祖上是大资本家,父亲再特殊年代去世,母亲带着他过火,靠着厂房吃老本。

他本来能考大学的,却因为暂停高考选择外出留学,再回来时双腿却残废了。

意气风发前途大好的留学生变成没法自理的瘸子,香饽饽变成狗不理。无奈之下出了三百块彩礼来她家提亲。不然她一个家里穷得叮当响的高中生怎么配得上留学生。

定亲后她曾见过陆凌风一面,他自带一股书生气息,温文儒雅,说话也是慢声细语的。

她原以为自己是陆家无可奈何下的退而求其次,现在看来并不是,可如今的她不是前世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顶尖投资顾问,只是在工厂做工,没啥文化的农村丫头,陆凌风到底看上她哪点?

正想着,继母挑门帘进来。

“闺女,咱们两家商量好了,你看啥时候有空去公证结婚。”

继母亲热地挽着手臂,拉着她往正屋走。

“快来跟你未来公公打个招呼。”

顾悠拂开继母的手,她这个继母人不算坏,只是有些蠢,整天算计着小九九。

她挑门帘进屋,父亲闷坐在板凳上,厂长坐在炕上,笑得志得意满,一双绿豆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小顾,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这辈子我只会嫁给陆凌风,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顾悠说得斩钉截铁,她可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拿捏,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更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你说什么!”

厂长被她的话说得一愣,拍着炕沿站起来,脸颊上的横肉跟着抖了两抖。

“你不嫁,我这就把你爸送去公安局!”

说完,他立刻就要扭人,父亲瑟瑟发抖地躲在一边。

顾悠护在父亲跟前,冷笑:“粮食是谁偷的,厂长可别当我们家的人都是傻子。”

对上那双清亮坚定的眸子,厂长莫名有心虚,随即又大声嚷嚷起来:“除了你爹,还能有谁!你个盗窃犯的女儿,能嫁到我家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顾悠气得冷笑,两世加起来,她都没见过厂长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硬把火坑说成福窝。

继母扯了扯她的袖子。

“闺女,你真要眼看着你爹坐牢,那咱们这个家可就散了!”

顾悠没理会继母,她前世就百思不得其解,老实巴交的父亲怎么可能做出偷粮食的事,要真是他偷的,那么多粮食他们家怎么一粒都没见到?

其实厂长早就开始贪污,之前只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这次的事闹大了兜不住就找她父亲做替罪羊。

坑了她父亲不够,还想趁机威胁她嫁给他的傻儿子!

嫁到厂长家后,她偶然听到他打电话,说起这件事。

顾悠凝眉细细想了一下,时间隔得太久,她一时想不起偷粮食人的名字。

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顾悠走到暴怒的厂长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出一个名字。

“厂长非把屎盆子扣倒我爹头上,我明天就去公社写大字报,这事儿闹大了,看到底是谁吃亏!”

顾悠气定神闲看着厂长。

厂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一甩袖子出门,撂下一句:“走着瞧,我不会放过你们家的!”

见人走了,父亲和继母松了口气,一家三口商量着尽快给顾悠和陆凌风定下结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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