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是作者““欧阳元泉”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裴挽月梁承劭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她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所以她用了整整十三年,活成了他白月光的样子。可是,他却依旧不喜欢她……心灰意冷之下,她决定离开,只为自己而活,却不想刚分手就被某人堵门。他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是谁,敢用离家出走威胁我?”她:“……”后来,他:“老婆,我错了,回来好不好!”他恨了她七年,想尽一切办法侮辱她,折磨她,到后来才发现,没有比她的离开更能让他痛苦的事了……——拜倒在你裙下,我心甘情愿。...
《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我只是恰好了解秋毫而已。”裴挽月看着罗英,平静的双眼,偏带着无声的慑人力量。
罗英暗暗心惊,却梗着脖子不肯退让,“你了解?呵,我可是查过百科的!敢不敢马上去验证一下。”
“网上的百科人人都可以篡改,有可能写的人也不了解。”裴挽月问,“你写这些,有去权威部门查过吗?”
罗英虽然仍不敢相信是自己错了,但裴挽月实在太过镇定,气势上已经胜了一筹,搞得她心里也有点虚。
“呵,不就是一个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公司,谁会关心它到底存了多少年?反正都倒闭了!”
裴挽月沉默。
杀人诛心,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是啊……除了她,这世上,还有谁会在乎秋毫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就算是她,在乎了,又能改变什么?
不过是在心头的伤口之上,又再添锋利的一笔刻痕。
见她不吭声,罗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有,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图片,你怎么给我删掉了?”
她先前还以为是裴挽月不小心弄丢了。
现在看来,她极有可能是故意给她删的。
真是可气!
一个金融部食物链底层的校对员,居然也敢乱动她的稿子!
裴挽月看着罗英。
几秒之后,她笑了。
笑得罗英……后背发凉。
“你、笑什么……”
“没什么,”裴挽月神色又变得轻松起来,“我只是觉得罗英你自相矛盾,既然没人在乎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公司,那还在乎配图干什么?难不成死人的流量……你也蹭?”
她轻飘飘地问,“吃人血馒头也就算了,发霉的陈年馒头,也这么饥不择食吗?”
“你、你懂什么……”罗英真没想到,裴挽月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说点话居然这么刀,她彻底被她挑怒了,
“你知道当年秋毫的惨案吗?你知道秋毫和淘沙资本的关系吗?哦……你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淘沙资本!要不要我好心的告诉你,淘沙资本,就是告你诽谤要你赔偿八千万的云江集团!”
“是吗?”裴挽月问,声音意外很静很轻,没什么分量,“那然后呢?”
罗英滔滔不绝:“你知不知道秋毫创始人死了以后,云江集团禁了所有有关他的图,我找这么一张照片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我花了多少心血托了多少关系,你不闻不问就给我删了?你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但是你配的照片,我从前也见到过。你是通过什么关系拿到的呢?”裴挽月完全避开道歉这个点,继续发问,语速不快不慢,音量轻重适中。
罗英尖声嗤笑:“你见过?你怎么可能见过,我是找了云江集团内部高层……”
“罗英!”李明姗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你很闲吗?”
她面色发青,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金融部的众人,这才终于打开了一直屏住的呼吸。
妈呀!
太精彩了!
他们竟不知不觉都被带了进去!
这裴挽月给罗英下套的采访现场……也太特么带感了!
李明姗却要被气得头顶冒烟,“不过就是校对出了点问题,该怎么改怎么改,该怎么罚怎么罚,你们是有病吗?工作时间瞎扯些有的没的!”
裴挽月都快把罗英底裤给扒下来了,她还洋洋得意!
她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在兴业干了三年?
她简直丢金融部的脸!
罗英后知后觉,脸色霎时惨白。
她、她居然……
回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裴挽月又是怎么用仅有的几句话,把她的关系给套了出来……
他看着云雪尧紧咬的嘴唇。
唇边被她薄薄的贝齿咬出了轻微的红痕,欲翘未翘的唇角,像在述说别样的旖旎。
她望着他,眼里尽管有冰凉的疏冷,但分明也有暗暗蔓延的炽焰……从她的瞳孔边缘,一点点地烧过来,点燃他眸底深藏的暗火。
江凌霄捏着云雪尧的手,又加重了一分力道。
她此刻,该死的过分甜美!
云雪尧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靠到了他怀里,连头也亲昵地枕到了他的肩上。
这一刹那,江凌霄似乎听到了轰的一声燃响。
她像一团炭火,由内而外烧得正浓烈,连带着他也被殃及。
“我……”云雪尧想辩解什么,也想挣扎什么。
可身体却丢人的不听使唤。
更何况,她只说了一个字,江凌霄的眼神就变了。
为她过分妩媚的声线……
她从没在他面前用这种声音说过话,像艳丽荼蘼的花卉里,藏了一把蜜糖钩子,勾住了什么,就嵌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江凌霄伸出了另一只手臂,锢住了云雪尧的腰,让她完全地熨帖进他的怀抱。
极近的距离,他注视着她,眼瞳黑得有些吓人,像深邃的旋涡,要将人吸入其中。
云雪尧太熟悉江凌霄。
熟悉到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经洞悉了他所有的企图。
但他咬着牙,忍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暴力宣泄,把话说得再难听一点,
“看你这样子……是刚刚的小鲜肉满足不了你?”
云雪尧一声轻笑,笑得极媚,眉眼间都淌过撩人的妖娆。
明明,隐隐发出邀约的人,并非仅有她一个人。
但江凌霄要把所有的原罪,让她一个人背。
从来都是这样。她想,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当初他们在一起,虽然是她心之向往,但最先迈出那一步的人,是他。
是他骗她说,要给她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结果却将她占为己有……
到头来,又变成了她太有心机,想方设法地和他有了关系。
“你放开我……”她无力地推了推他,像即刻要化成一滩水,融到身后的池子里。
“放开你?”江凌霄反倒把她抓得更紧,他几乎把她整个人嵌入他的胸膛,“放开你,让你再去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丢江家的脸?”
“丢江家的脸?”
云雪尧重复着江凌霄的话。
她也不挣扎了,相反她抬起手臂,柔柔地挂到了江凌霄的脖子上,手心,从他的后颈,蜻蜓点水那般,一点点地点了过来。
从他的耳后,到他的下颌,再往上,似乎要描摹他的眉眼,指尖却停在他的眼前。
刚刚好的引诱,刚刚好的克制,刚刚好的退缩。
她仰着脸,唇轻启,香风顺着身后的潮气送过来,“霄爷真是多虑了,我姓云,就算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也丢不到江家的脸,丢不到你的脸……”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从前她住在御园,如果不是江家给她一份尊重,就凭江凌霄的态度,恐怕连个女朋友的身份也得不到。
“怎么?玩具自己长腿了,”云雪尧自己都能听出自己语气里的轻挑,她承接着来自他眼中的危险警告,却愈发绽放地昳丽娇美,指尖点到他唇珠上,她一颦一笑里尽是撩动人的风情,
“霄爷是生气,还是害怕?”
江凌霄抓住了她的手,给她狠狠地扯开去。
然后,重重地压了下去。
喷泉水声潺潺,云雪尧被迫往后仰倒,水珠都溅到她后背,透过她的衣料,沾湿她的后背。
为了一个云雪尧,他竟然有这份耐心,愿意这么不辞劳苦!
“对啊,我们连证据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认定是真的?还是明姗……”俞子舜的眼神转冷,“你知道点什么……”
李明姗的后背,不禁蹿上了一股寒气。
是她太激动了……
她激动到忘记了俞子舜和她一样都是帝传人,并且能力远比她优秀……
他的洞察、直觉和逻辑,都远远在她之上。
“我、是我太不冷静了。”李明姗主动退让,但她马上以退为进,“但是橙丽如果没有铁证,怎么可能狮子大张口?他们敢这样做,就不怕云雪尧反告他们诽谤吗?”
李明姗的话音刚落,从包厢的门那边,就传来一个轻软如云朵的声音,
“因为,他们认为,我手里已经没有任泓的料了啊……”
……
云雪尧站在包厢的门口,带着笑,目光友善地看着骤然回头的李明姗。
明明她在笑,笑得那么温柔。
但李明姗就是觉得,后背一节节的,结起了冰……
“姗师姐,不用担心,橙丽如果能证实我确实勾引任泓未遂,那我会自己辞职,绝不连累兴业。”
云雪尧走了过来,又看向俞子舜,“师哥,谢谢你的信任,也请千万不要接受橙丽的讹诈。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来扛。今天团建很开心,谢谢大家,我先走了。”
任泓会反扑,会报复。
任泓的初恋今天下午已经给云雪尧通风报信了。
她一直都等着呢。
江凌霄说得没有错,你不知道什么地方是陷阱,唯一能做的只有时刻保持清醒。
他虽然在情感上苛待了她,但多少也教了她不少东西。
“你手里还有任泓的料?”李明姗终于忍不住,对着云雪尧的背影问道。
云雪尧回头,对李明姗露出一个明媚耀眼的笑,“没有了。但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对吧?我们做新闻工作的,都知道造谣成本低廉,但也知道追求真相,是我们职业的信条。真相和正义一样,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俞子舜没有去追云雪尧。
他回头看了李明姗一眼,说出一句让她心惊肉跳的话,“今晚上,我们这个团建的包厢之内,有内奸。”
魏弘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够聪明。
小时候江凌霄让他去拿云雪尧头上的小发夹,结果他却错偷成了殷柔晴的。
然后被云雪尧带着哭哭啼啼的殷柔晴,和一群凶巴巴的小女生追过来,把他堵在女厕所里打了一顿。
江凌霄就很嫌弃他,宁愿带着一群外面认识的兄弟们混,也不带他玩。
幸好魏弘足够忠诚,每天蹲在云家大门口,把云雪尧的动向都告诉江凌霄,好歹慢慢换回了江凌霄的信任。
结果,最后却酿成了大祸……
……
现在,他站在江凌霄的面前,看着眼前屏幕蛛网裂的手机,再一次怀疑自己已经蠢到无药可救。
同样都是关于云小姐的消息,章贺汇报了,就得到江凌霄的认可。
他汇报了,就得到霄爷的怒火。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霄爷当着他的面第二次摔手机了。
手机大约也被摔出了脾气,屏幕始终倔强的亮着,裂纹之下,是醒目的标题——
【兴业娱记云雪尧蓄意勾玉任泓未遂,遂炮制黑料报复……】
章贺已经查了消息来源。
是兴业死对头橙丽搞的事情。
一如当初江凌霄状告兴业造谣时一般,兴业依然头铁嘴硬,已经公开声明,自己的记者并没有做过这种事。
云雪尧本科毕业于帝都传媒大学新闻系,当初本来拿到了保送研究生资格。
欢天喜地告诉江凌霄的时候,却只得到了他森冷的一眼,“直升?倒是方便你继续招蜂引蝶。”
“来,说说看,”他突然倾身逼近他,眉眼都缀着浓重的嘲讽,“你又给了俞子舜什么好处,逼他帮你搞到了名额?毕竟你最擅长的两件事,就是勾引男人和挟恩图报。”
因为他这通话,云雪尧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直升机会,甚至放弃了工作,从此甘心在御园当一尊“望夫石”。
她最怕被人说挟恩图报。
因为挟恩图报……
正是云雪尧当年被江家收养的缘故。
父母都是因为江家死去的,江家愧疚之余记这份恩情,非但收养了她,还让她做了江凌霄的未婚妻。
小的时候她不懂事,还憧憬幻想过。
一天天长大,就被现实一巴掌一巴掌,扇得不得不认清了真相。
江凌霄,根本就不想娶她。
就像殷柔晴说的那样:“云小姐仗着你爸妈的那点恩,逼着江家把你当亲女儿养也就算了,结果人家赔给你父爱母爱,连儿子都要赔给你。云小姐自以为爱凌霄,但你其实爱的只有你自己。你把凌霄逼得有多惨,你知道吗?”
她只爱自己吗?
云雪尧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为了那个男人失去自我,为了那个男人卑微到尘埃里。
如果这样的爱对双方来说都是痛,倒不如早点解脱了好……
……
回过神来,云雪尧已经递出了好几份求职信。
和江凌霄分手,意味着从此她必须靠自己而活。江夫人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她零花钱,江家爷爷奶奶更是隔三差五给她塞红包。
可是这些,对如今的她来说,都不能再要了。
卡上的那些钱,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真要动了,她也会尽快给它补上去。
她以后,都不会让任何人以此为借口轻贱她。
是啊,她出去工作,会被江凌霄挖苦成招蜂引蝶;她留在家里,又被他嘲笑有手有脚却只会吃白食。
呵呵……
以后她凭自己本事,吃自己的饭,穿自己的衣,救自己的妹妹,谈自己的恋爱。
谁也别再来指手画脚。
收拾了一下情绪,云雪尧去了医院。
晓晓昨晚上病危,抢救回来之后,虽然身体还很虚弱,见到她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姐姐。”
余晓晓是云雪尧姨妈的女儿。
姨妈因病去世,姨父迅速再婚,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晓晓就成了多余。
去年云雪尧去江家参加聚会,回来的时候,瘦弱的晓晓就拎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口袋,蹲在御园大门前,冻得小脸通红。
她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御园的地址,瑟缩着不敢看人,“你就是姐姐吗,妈妈说,有事就来找姐姐……”
纸条是去世的姨妈留给晓晓的,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云雪尧很快知道晓晓被遗弃的原因。
她先天性肝功不全,又患上了白血病,一个人强撑着来到御园,当天晚上就送进了急救室。
从此并发症一样接着一样,住在医院几乎没有出来过。
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江凌霄一如既往的冰冷讥诮,“你们云家人,一向知道怎么样利益最大化。”
……
深吸一口气,云雪尧在晓晓跟前坐了下来。
“姐姐!”晓晓却呆住了,“姐姐是不是生病了?姐姐哪里不舒服?”
云雪尧一愣。
昨晚上她去机场拦截主刀医生,因为机场内有些堵车,她等不及,就提前下了出租车,徒步跑向航站楼。
结果一个不留神,差点被一辆私家车撞到。
所幸司机及时甩了方向盘,只是轻微擦挂到了她。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因此摔了出去,身上多处淤青和软组织受损。
一夜过去,更是酸痛不已,站不能站,坐不能坐。
这些,先前把她压在床上肆意羞辱的江凌霄都没有看见。
晓晓却只是见她坐下的姿势有点别扭,就察觉了出来。
见云雪尧不说话,晓晓显然被吓到了,她小声地哭了起来,“姐姐、姐姐不疼,晓晓给姐姐呼呼……等、等晓晓病好了,晓晓就去赚钱,还给姐姐……不会惹江哥哥生气了……”
就连成天住在病房里,没见过江凌霄几次的晓晓,都知道他对云雪尧脸色不好。
可笑她还执迷不悟,总以为自己再多付出一点,就可以留住他的心。
“没事的,姐姐是睡觉落枕了。”云雪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她刮了一下晓晓的鼻子,“从哪儿学来的钱不离口?晓晓健健康康,就是给姐姐省钱了,知道不?”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云雪尧连忙拿出来,求职有消息了。
只是看到邮件抬头的公司名,云雪尧愣了一下。
兴业传媒……
因为急需工作,她把所有的传媒公司都投了个遍,没想到第一个给她发面试邀请的,竟然是兴业。
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一点。
安抚好了晓晓,云雪尧马不停蹄地赶去面试。
兴业传媒是国内排名前茅的新闻媒体集团,但凡新闻专业的学子,都以毕业实习能进兴业为荣。
云雪尧当年专业课相当优秀,毕业作品又获得了那一届绝无仅有的特等奖。
是以当初刚刚毕业,就拿到了兴业的offer。
只可惜,为了成为江凌霄眼中的“完美女人”,她亲手掐断了自己的未来。
而后,江凌霄用他的无情给她上了一课——一个女人没有钱,没有事业,就没有尊严和地位。
爱情,是最靠不住的空头支票。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没有爱情。
“云小姐,看简历,你最擅长是社会新闻,可是我们目前招收的是娱乐方向的记者,不知道你……”
“娱记很好,我能胜任。”
“那,云小姐什么时候能到岗呢?”
“现在就行。”
云雪尧需要钱,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需要永不回头的力量。
只是,刚做好入职,她就在人事部外面,看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楼梯间的灯光,是青蓝色的暗。
像浅海里光影斑驳的水,温柔地裹在云雪尧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江凌霄险些没把她认出来。
……她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
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又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
毫无预兆的画面,几乎像狂风掀起的巨浪,冲击着江凌霄的双眼——今晚上,云雪尧穿得像一个陌生人。
黑色长袖套头针织衫,一对白色镶三原色边的经典Polo领。
藏青色的牛仔裤配小白鞋,衬得一双腿笔直纤长。
明快俏丽,利落清凉。
……
江凌霄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见云雪尧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从他们相识的某个时刻开始,她就是一身白裙,春夏秋冬四季不变,半永久一样镶在她身上。
黑直的长发,永远瀑布般规规矩矩流淌在身后。
可是今天晚上,她褪去那身名媛淑女的装扮,穿着干练活泼,长发温婉却俏皮地缱绻在肩头,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仔细看,依然是明肌似雪,皓眸若星,乌发如云,就和以往一样,世间最好的词叠在她身上,也不能描述出她的美丽。
很快,江凌霄就沉下脸来,神色阴鸷,冷呵出声,“你玩得很开心?”
他先前还以为她消失是因为有了几分骨气。
没想到她该恶心人的地方一点没变,心机和死缠烂打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故意消失,又故意尾随他至此。
要不是他无意间走到楼梯间,还不知道她居然躲在这里!
一面搞得江家鸡飞狗跳,一面却偷偷跟踪他。
看他因为她而受到江夫人的苛责,她心中很是得意吧?
她云雪尧以为自己是谁,真可以仗着云家当初对江家的恩情,就把他们一家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
云雪尧已经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江凌霄闯进来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幻觉了。
明明,他昨晚上还在御园,打电话威胁她夜不归宿会承担什么后果,怎么眨眼间,他就在帝都,在卡尔斯,在十五层的……楼梯间?
不过转瞬,她就反应过来。
殷柔晴都在这里,江凌霄在,不也挺正常的吗?
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如胶似漆到一刻也不能分开。
倒越发衬得她过去的十三年,像个笑话。
心尖悄无声息地滑过一抹冰凉的雪,倏而又消融隐去。
云雪尧捏紧的指尖霎时松开,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霄爷,你和殷柔晴小姐的恋情,属实对吧?”
话刚落,她就看到江凌霄的脸真实的黑了下去。
原本就不甚明朗的面色,已经算得上是阴云密布。
“这就是你追过来的目的?还拿了我妈的会员卡,假冒她上来?”江凌霄反问,眸间戾色席卷,
“可是云雪尧,没人有耐心陪你玩这些蹩脚的把戏。你以为你搞这些丢人的玩意儿,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离家出走也好,追着他也好,挑拨他和江夫人的关系也好……都没用的。
江凌霄出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胳膊,“云雪尧,别再自导自演了。我早已经,把你那点龌龊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疼痛从云雪尧伤痛未愈的胳膊上,一点点侵袭上来。
他的话,他的神情,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疯狂地雕削着她。
一片片、一刀刀,将她整个人席卷得血肉模糊。
过去,只要江凌霄露出这种神色,说这些伤人的话,云雪尧就会逃避般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为了保护自己,她会变得小心又惧怕,大气也不敢出,要么远离他的视线,要么悄悄落泪。
她会把痛楚一口口咽下去,再用过去那些像梦一样的美好瞬间,来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江凌霄给她的甜也好,痛也罢,她从不挑剔。
可是现在……习惯性的疼痛过后,云雪尧只是微怔了一下。
狠压着心口的不适,她强行调整情绪,转而目光清明地直视江凌霄的双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昨天下午殷柔晴官宣,今天早上兴业娱乐版就有关于你们的详细报道……”
“你信?”江凌霄冷笑一声,“云雪尧,你也差点干这行,记者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不知道?”
很好,他这一句话,既侮辱她这个人,也羞辱她的职业。
一箭双雕。
好样的。
云雪尧调整呼吸,稳住情绪,“那篇文章我看了,撰文的记者逻辑清晰证据确凿……”
江凌霄傲慢又冰冷地打断她,
“我看他满口谎言,造谣生事。”他冷笑,“……和你,不分伯仲。”
倘若不是确信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兴业就职,云雪尧几乎要怀疑江凌霄已经知道——
——那个撰文的记者就是她。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把嘲讽记者和辱骂她,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云雪尧抿了一下唇,把千疮百孔的心藏起来,“江凌霄,请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和殷柔晴,是不是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今晚上,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她可以不惧他给予的任何伤害。
哪怕自我毁灭也要求他一句话!
呵!
难道她现在还怕什么遍体鳞伤吗?
这么多年,从内到外,浑身上下,她还有一块好肉吗?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俞子舜曾经赞扬过云雪尧,说她是天生的讯问人,从不轻易被别人挑衅激怒,永远逻辑分明,目的明确。
不管对方如何狡辩躲闪,左右言他,带歪话题。
只要被她盯上,她就会咬死了不偏不倚。
她会冷静潜伏,找到一个突破口,狠狠撕开,精准地探入对方的死穴,手段堪称狠辣。
但这些能力,似乎都在江凌霄身上失效。
他曾经在她的心上肆意生长,根系已经紧紧扎入她的血肉,盘踞着她的七窍命门。
她每一次对他面对面的逼问,都像自我撕咬。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瞳孔里有轻蔑更有讥讽,
“怎么?死缠烂打不管用了,开始玩争风吃醋了?和殷柔晴争,你配吗?”
云雪尧笑了。
她偏头看了一下旁处,以免自己会不争气红了眼梢。
消防通道的标识亮着莹莹绿光,都像在无情嘲讽她。
对,她不配。
她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靠着江家才能活下去的孤女,哪里配得上他高贵的江家继承人。
呼吸都在疼痛,但云雪尧还是强逼自己问出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和殷柔晴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吗?”
问完之后,她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包,确信藏在包里的摄像头,把江凌霄的面容全部囊括了进去……
俞子舜冷哼了一声,却直接针对殷柔晴,“殷小姐,我听说任泓和你们夏日晴天签了对赌,这场采访,是你安排的?”
俞子舜也查到了?
云雪尧抬头,有些意外地望向他。
江夫人和江凌霄,也几乎是同时看向了殷柔晴。
江夫人眼神犀利,尽管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里已经一片明显的敌意。
而江凌霄,不易察觉地眯了一下眼,眸底暗霜弥漫。
殷柔晴紧张得说话都要打嗝,“不、我不知道……公司里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俞少,什么采访,我不懂你说什么……”
她现在只能装傻,必须装傻!
一旦让大家知道事情是她干的,那她多年来在江凌霄面前营造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她已经先前走了九十九步,还差一步就可以成为他的女人,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俞子舜没有证据的。
任泓和他身边的人不可能透露。
她和殷家,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就算江凌霄查出任泓确实和夏日晴天签了对赌协议,也不能说明,今天云雪尧的这场采访,是她的算计。
打定主意,殷柔晴说话的底气足了不少,“俞少,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任泓到底怎么了?”
江夫人也看向俞子舜,“怎么了俞少?你说清楚点!”
说话最恨只说一半。
俞子舜这么没头没脑的,除了让她猜出殷柔晴没干什么好事,其他一概不知,真够她抓心挠肺的!
俞子舜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事关云雪尧的清誉,而且他也不确定事情到底发生到了哪一步。
但他依然没有放过殷柔晴,“我突然接到的电话,是你找人打来的?你让人告诉我雪尧出了事,连出事的地点都说得一清二楚。殷柔晴,你想要干什么?”
他咄咄逼人,“不出意外,你也通知了江凌霄过去,对吧?”
“你想要毁掉云雪尧,让我们去围观?”
“还是你搞砸了事情,想让我去收场?”
医生给云雪尧做血液检查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清楚的听到了医生对江凌霄说出的检查结果。
“你想通过这场采访,陷害雪尧,还想让江凌霄亲眼看到这一切,结果你没想到雪尧并没有中计。于是你又害怕她和江凌霄和好,紧急通知我过去抢人……殷柔晴,你不愧是继承了殷家人的算计心机!”
冷汗,从殷柔晴的侧额流了下来。
全部被说中了……
居然全部被俞子舜说中了。
俞子舜,不愧是兴业传媒最优秀的媒体人,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这么优秀的男人,却只对云雪尧百般维护,一往情深。
云雪尧……何德何能!
江夫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殷柔晴!你干了什么,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掐头去尾,江夫人也隐隐猜出了其中的隐藏情节。
她怒不可遏,放出狠话,“你信不信我今天敢替你妈教你做人!”
“阿姨,我冤枉,我没有……”殷柔晴瑟瑟发抖,泪水涟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回去查,我会证明我的清白……我、我虽然很喜欢凌霄,但是我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她哭得伤心极了,见江夫人依然沉着脸,转而去抓江凌霄的手臂,
“凌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谁都可以误会我,你不行的……你要是今天不信我,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江凌霄还是起诉了。
太子爷口口声声要拿集团给云雪尧顶住,最终还是食言,交出了她的个人信息。
马姐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看着云雪尧离开的背影,摇摇头。
除非太子爷能护云雪尧一辈子,否则她就算手握铁证又能怎么样?
江凌霄如果真铁了心要针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很可能会赢了官司,但输了人生。
从此再也没办法在这一行混下去。
不仅仅是这一行,其他行业生计,恐怕也会此路不通。
卑微弱小的个人,怎么可能去和云江这样的大资本抗衡?
马姐在兴业呆了好几年了,知道许多新人不知道的峥嵘往事。
……兴业和云江,曾经有过一战。
那是几年前,云江纠集了其他资本围剿兴业,差点做空了兴业。
后来不知道兴业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云江才善罢甘休。
但就算如此,兴业也因此而大伤元气,差点一蹶不振。
是海外部门持续坚挺,反哺了总部,才终于将兴业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时候,太子爷俞子舜,就是海外部门的领军人物。
是他力挽狂澜,才救回了这家全国名列前茅的老牌传媒。
而彼时集结各方资本围杀兴业的,正是现如今在珅城翻云覆雨的云江少东家,江凌霄。
私心里,马姐希望云雪尧可以挺住,实现小人物战胜大资本的奇迹。
但现实一点,最后的结局,多半是兴业让云雪尧公开道歉,承认自己凭空造谣,说不定还要承担巨额赔偿……
“如果我有她的身材长相,”马姐含住一根棒棒糖,“我还当什么记者,去给年轻小开当个限定女友多轻松啊。”
“马姐,你说江凌霄为什么一定要告我们造谣啊?”
云雪尧的离开也开启了部门里的八卦时间。
“不是告我们,是告云雪尧。”同事抱着胳膊,叹息,“真倒霉。惹……幸好撰稿人不是我!”
“按道理说,江家和殷家强强联手,是有利于两家在股市上的表现的,为什么云江反应那么强烈?”
“不懂,要不我们问问金融那边?”
“殷柔晴不是说了吗?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部署。大家族联姻,都要利益最大化,说不定还要选什么良辰吉日……”
“真是神经,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又不是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公布!”
“殷柔晴现在在娱乐圈,肯定不想过早公开恋情……”
“好了好了干活!”马姐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任泓那边有消息了吗?愿意接受采访吗!都给我支棱起来!”
……
云雪尧来到法务部。
“云雪尧,云江那边来人了,想和你当面谈一谈,”法务部主任早得了俞子舜的叮嘱,对她态度温和,“你别怕,我们会全程陪同的。”
云雪尧走进会议室。
看到了对面端坐的律师团,以及章贺。
律师团的人她只知道名字,对不上号。
但章贺,她是熟悉的。
江凌霄身边两个人,魏宏和章贺。
魏宏是生活助理,和云雪尧接触相对多一点。
章贺是工作特助,负责江凌霄的工作行程安排,说他是江凌霄的传声筒,也不为过。
云江一直都有见章贺如见霄爷的说法,足以见得他的份量。
魏宏生来感性,把江凌霄当成天,忠心耿耿。
章贺却理性冷静,一丝不苟,和江凌霄的行事风格颇为契合。
他会过来,足以证明,在告她这件事上,江凌霄是认真的。
云雪尧却在转眼间,已经拂开了外套,将其甩回了江凌霄的手中。
她笑得极淡,淡得宁静,“霄爷的这份好心,还是留给殷小姐吧。”
江凌霄脸色再度阴寒,他低声咬牙,“云雪尧,我劝你见好就收……”
云雪尧轻轻一笑,“不,霄爷的好,我收不起。”
以前是她不知好歹,哪怕他的好带着刺裹着刀,她也照单全收。
那些被划出的伤痕,被她自欺欺人的当成爱的证据珍藏。
现如今一样样摊开,才发现干瘪丑陋,像褪了漆的伪劣首饰,斑驳陈旧,不值一钱。
“晓晓。”妹妹面前,云雪尧不想和江凌霄过多纠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有点忙,不能天天过来照看你。”
晓晓年纪不大,但思虑很重,云雪尧怕她想太多,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不过,”她轻轻抚着晓晓的帽子,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晓晓放心,姐姐虽然不能无时无刻守着你,但也不会让我的晓晓有任何的意外闪失,横竖……”
她一语双关,“这世上有的是人贪生怕死,但我们的晓晓最勇敢,对不对?”
出了病房,殷柔晴就拉着江凌霄哭诉,“凌霄,我好心给晓晓找医生会诊,雪尧却误会我想要害晓晓,打我也就算了,还当着晓晓的面内涵我……我知道我不该小气,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云雪尧的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方才分明是在说,假如晓晓真会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让某些人偿命。
江凌霄眼色阴沉地看着云雪尧,“跟我回去。”
他捏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迈步。
云雪尧往后退,俞子舜也想要阻止。
但江凌霄回头,“不是最在乎你妹妹的命?云雪尧,我倒真想看看,最后到底谁贪生怕死。”
云雪尧咬住了嘴唇,对着俞子舜微微摇头。
今晚上已经闹得够大了,她不想把事件扩大化。
反正她还有点东西没和江凌霄交割清楚,正好趁此机会说明白。
回到御园,在管家佣人们或探究或看戏的目光中,江凌霄把云雪尧拽上二楼房间,反锁上门。
“脱衣服。”
他冷声道。
云雪尧一怔。
江凌霄已经失去了耐心,上前抓住她上衣的破口处,嘶啦——
卧室里灯光如雪,洒在云雪尧的肌肤之上。
她下意识想要遮挡,江凌霄却拖开了她的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她锁骨和肩膀上的大团淤青,还有腰际业已结疤的擦伤。
“哪里弄的?”
云雪尧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不甚在意地别开头,“自己摔的。”
轻巧地说出这几句话,耳畔却回响着那晚上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哨声。
江凌霄冷嗤一声,极尽挖苦,“谁知道是真摔了,还是外面哪个野男人造的?”
淤青不像是新伤,搞不好是她前两天跟踪尾随他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自作自受!
云雪尧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却是笑的。
“笑什么?”江凌霄皱起眉尖。
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扬脸,“我说中了?”
他蓦地牙槽紧咬,眼瞳幽寒,“哪个野男人?是你的旧好俞子舜?还是外面勾搭的新欢?”
他说着,手掌下滑,扣住了她的腰。
云雪尧反抗,他力道加重,疼得她咝咝吸气,泪花闪现。腰上的伤,是最重的。
江凌霄的语气和眼神一样阴鸷,“怎么了?外面的野男人碰得?我碰不得?”
云雪尧垂眸,把生理性的眼泪忍下去,转而自嘲地笑了笑。
“霄爷,您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您。”
突如其来的敬语称谓,让两人之间距离横生。
江凌霄眉头狠皱,还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
云雪尧趁机躲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度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她出来,就见江凌霄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什么。
他随意地掀起眼,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新中式旗袍之后,眼中的冷戾莫名褪去了一点。
“给你。”他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啪嗒一声,落在云雪尧的脚边。
像主人在赏赐自己的宠物一块肉骨头。
云雪尧垂眼,看清了这是一管中药膏药。
“不是落枕了?”他真像在施舍街边乞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云雪尧蹲下去,捡起了膏药。
转身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把膏药放进去,然后走到江凌霄的面前,递给了他。
“这些,都还给霄爷。”
小盒子异常眼熟。
江凌霄皱着眉,带着几分好奇接了过来。
打开的那一瞬间,盒子里闪出的宝光,映照到了他脸上,也将他霎时阴沉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云雪尧语气平静,“这些都是这十三年来,霄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都还给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江凌霄记起来了,云雪尧十几岁生日的时候,他嫌她丢三落四,送过她一个首饰盒,让她拿来装自己的贵重物品。
就是眼前这个。
云雪尧呼吸浅浅,这个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在她心中曾经贵重胜过那枚蝴蝶胸针。
她刻意把蝴蝶胸针放在身边,却专程去银行里开了一个保险箱,存放这些礼物。
她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江凌霄送她的一个太阳花小发夹,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她在花园里从早找到晚,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丧,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江凌霄实在看不过眼,丢给她这个盒子。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丢给她的。
蝴蝶胸针,任何礼物,都是这么轻飘飘地甩给她。
云雪尧以前以为他只是用这种行为掩饰他的薄面,没想过他是纯纯粹粹的轻蔑。
哐咚!
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全都被江凌霄摔掷了出去,撞到墙上。
盒口打开,里面的手镯项链耳钉,叮叮当当滚出来,散乱一地。
云雪尧心尖刺了一下。
哪怕是已经放弃归还,但好歹这也是她珍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
她视之如珍宝,他却弃之如敝履。
她毋庸置疑地把册子拍到江凌霄的腿上。
不等江凌霄把册子拂开,又把第二本重重地抛上去。
“对了,选完你的要有空,再给尧尧选一选,你了解她,知道谁更适合她,别敷衍啊!”
“妈。”吵架是得不到结果的,江凌霄搁置了争议,只把册子推到一边,“我和云雪尧还没有分。”
他还没死。
江夫人于是震惊,“所以你承认你脚踏两条船?”
江凌霄:“……”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她和俞子舜一直不清不楚。”
江夫人就嗤笑:“小学鸡才菜鸡互啄呢,成年人都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期望江夫人当个慈母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她不口吐芬芳江凌霄已经谢天谢地。
江凌霄直接扯掉手上的留置针接口,掀开被子下地。
“你干什么?”江夫人惊诧,拦住他,“你给我躺回去!你给我把那个管子接回去!”
儿是她的儿,虽然她天天冷嘲热讽得像个亲妈,但听说他吐血晕倒,还是吓得心肝乱颤。
江凌霄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提溜开,“我去把她带回来。”
“儿啊!”江夫人拖住他,抬手去摸他的脸,“妈的好大儿,你清醒一点,你和尧尧已经分手了。”
江凌霄垂眼看着江夫人,几秒之后:“什么时候?”
江夫人这次摸了他的额头,“你伤的是胃,不是脑子,是你自己让人家选的分手。妈把你生得笨,是妈不对,但你还要出去丢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御园那群老佣人,已经把整件事添油加醋告诉江夫人了。
江夫人也是气到胃下垂。
但儿子要作,她能怎么办?她又不能把他塞到肚子里去重造。
只希望他吃点教训。她没办法教他做人,祈祷云雪尧能。
江凌霄似乎回想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想起了什么。
他就冷脸:“那种事情多了去了,她闹脾气也不是一回两回。我说过,你越是去将就她,她越蹬鼻子上脸。”
……江夫人实在是槽多无口。
云雪尧居然到今天才和江凌霄分手?
这孩子到底是多能忍?
江夫人就,很心疼。
“你们已经分手了。”江夫人冷冷道,
“雪尧这样说,你身边人也这样说,全世界都这样说,你还坚持认为没有,要么就是自欺欺人,要么就想死缠烂打。江凌霄,我记得我没把你生得这么下作啊?”
江凌霄不应声了。
整个珅城豪门贵妇圈,江夫人是公认了的高情商,会说话。
但只有江凌霄才知道,她究竟有多会。
“行,你说她以往也这么闹过,虽然我也不记得有……你说有就有吧,但是你也说了不理她,她自己就能想明白。那我们就等她想明白?”
江夫人垂眼,揉摸着自己光洁的指甲,“可别再去找人家麻烦了。你自己冷静回想一下,你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还像不像你的风格?丢不丢人?”
说到最后,江夫人长叹一口气,又是哀怨又是无奈,还很阴阳怪气,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更丢人的,可能还在后头呢。”
江凌霄听不懂。
但他多少听进去了一点话。
他没有离开医院,并且晚一点的时候,让章贺把这两天拖延了的文件全都抱了过来。
“兴业那边的起诉,”开完一个电话会议,他若有所思,吩咐,“继续走。”
“收到。”章贺在备忘录上记下来,“还是让魏宏跟进吗?”
“不,让他移交给你。”
……
……
“云雪尧,法务有请。”马姐拍了拍云雪尧的肩膀,瞅了一眼她电脑上正在撰写的稿子,“去吧,事情回来再做。”
“……你过来,我不和你置气了……别再躲我了,好不好?我给你道歉……”
“我死了以后,江家的什么都是你的……我的也全都是你的……你如果想和俞子舜在一起……”
云雪尧听到他的声音哽咽了,“你就和他在一起吧……但是尧尧,你要学会多爱自己一点……别再犯傻了……”
“……你要答应我,以后多陪陪我妈……之后每年,你来看我一次,不要告诉我和你俞子舜过得怎么样,不要再说分手的话……尧尧,你每次说分手,都在逼我去死……”
……
云雪尧至始至终没有把手机翻过来。
她不敢看屏幕一眼,害怕看到江凌霄的脸。
怕看到他眼角的泪,怕看到他乞求的眼神,怕自己看一眼就心软,放弃先前所有的努力和挣扎。
江夫人之所以发这段视频给她,是因为江凌霄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吗?
或许他身体上没有大碍,但是精神上可能不大好。
所以,江夫人是在恳求她回去照顾他,求他们复合吗?
江夫人很少会哭的,她既然哭,就是真的遇上了她无法解决问题。
那她该怎么办?
……
因为思虑过重,云雪尧竟坐过了站。等好不容易来到医院,依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
但是来回纠结的时候,被魏宏看到了。
魏宏呆了两秒,紧接着就朝病房那边跑去。
云雪尧这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叫住他,还是该转身就走。
她沉下心来,埋汰自己不该优柔寡断,然后又告诉自己,既然答应了江夫人过来,就不应该想太多。
该等见了江凌霄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但就在此时,她一回头,竟看到了殷柔晴。
“云小姐?”殷柔晴打扮得精致绚丽,手里还提着一只食盒,“怎么?你来看凌霄?”
不等云雪尧回答,她就讥讽道,“云小姐啊云小姐,我记得我上次告诉过你,我和凌霄已经在一起了。你但凡是稍微要点脸,都应该知道,前女友这个身份,有多尴尬,你——”
她上下打量着云雪尧,眼里全都是轻蔑,“你该不会又想拿你爸妈对云家的那点恩情,去逼凌霄和你复合吧?”
云雪尧不会顺着她的话去踩坑。
来来回回,殷柔晴也就这么几招,她已经看腻了。
她轻笑一声,“殷小姐,听说夏日晴天在任泓身上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公司里有您这样一位祖宗,是不是人人回家都要跨火盆?”
殷柔晴果然被踩到了痛脚,她声音扬高,“你什么意思?任泓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云雪尧,你一个记者,张着嘴乱说话,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是吗?”
云雪尧云淡风轻地看着殷柔晴,
“那殷小姐可真委屈了,明明没做过,却被逼着给我道歉。是不是觉得……很憋屈?”
“你……”殷柔晴血压飚了起来。
但转瞬间,她就忍住了憋红的脸,把所有话都吞了下去。
云雪尧似有所感,回过头。
果然看到魏宏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云小姐……”他先看了殷柔晴一眼,紧接着就对云雪尧说道,“霄爷说他今天很累了,暂时不想见你。”
魏宏汇报了云雪尧过来之后,江凌霄皱着眉头看了手机半晌,最终扔给魏宏一句,“暂时不见,我很累了……”
……
听到魏宏的话。
殷柔晴直接嗤笑出声,“呵!云小姐,我是你,就不会过来自取其辱了!”
云雪尧不看她,只平静地看着魏宏,“你怎么知道,我是过来看江凌霄的?我刚刚,有这样和你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