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娘子?柳家娘子?”
方宛刚睁了睁眼,紧接着就是一阵刺激呛咳,衣衫湿哒哒冰冷地贴在身上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柳家娘子,你醒了?”徐大娘拍了拍方宛的脸,“好端端的怎么就掉河里了?没事吧?”
鼻子灌了水火辣辣的疼,方宛撑着身子费力坐起来,双眼缓慢滚动,这是哪?
脑子昏沉的像是装满了浆糊,浑浑噩噩间她听着徐大娘在絮叨什么新婚、该小心点之类的话。
旅游大巴不是跌落悬崖了吗?为什么我会在这?
方宛看着徐大娘嘴巴一张一合,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幕幕陌生的画面。
一名少女被奶奶硬逼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成亲第二天,她就想去东村找自己的心上人,可思郎心切,她没有注意到身后尾随的黑手,一把将她推进了河里。
画面戛然而止,方宛张口喘着气犹如大梦初醒,她看着眼前一身古装的人,双手开始颤抖。
这是……穿越了?方才那是原主的记忆?
“柳家娘子,你抖什么呀?是不是冷了?”
徐大娘连忙将方宛扶起来,一面用身子给她挡着风,一面搀着她往回走。
“你刚嫁过来不知道,现在这天气河上虽然有冰,但都是浮冰不能过人的,今天若不是我恰巧路过,你可就折那了。”
方宛打着哆嗦,徐大娘的声音还在耳边,她却突然想起了另一道声音。
“阿宛,你要去东村吗?从咱们村后山河上过是最快的了。”
“柳家娘子,你在听我说话吗?”方宛回神对上徐大娘的眼睛,她连忙点点头,“多谢大娘,今后我会小心的。”
“你快回屋换身衣裳吧!小心别冻坏了身子。”
说着话,方宛已经到了记忆中的家,这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子,现下房门紧闭,一切静悄悄的。
道别徐大娘,方宛径直走进西边厢房,刚找了个破旧的小棉袄换上,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大清早的,饭都不做,你死哪去了?”
门外的人拧着眉头叉着腰,当目光挪到方宛刚换下来的湿衣服时,两眼唰的立了起来。
“昨天嫁进来时就哭哭啼啼,今天大早上就不见人影,你是不是找你以前相好的去了?呸!真不要脸!”柳艳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掀起三白眼瞪着方宛。
方宛记得她,这是原主的大姑姐,昨天原主刚入门,就被这位姑姐好一通立规矩,也因此原主才对这门婚事更加抗拒。
方宛佯装无辜,“大姐,我本是想去捉条鱼给你炖鱼汤的,没想到踩塌了冰……”
“哼!谅你也不敢跑,”柳艳上下打量方宛一番,莫了又冷哼一声,“就你这蠢样子还想捉鱼?”
柳艳一边说一边踩着小脚往出走,看着她的背影,方宛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她对自家弟妹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她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为上最好,没必要争这一时之气。
方宛换好衣衫刚出房门,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阿宛,你怎么又回来了?”
熟悉感唤醒了她的记忆,“阿宛,你不是要去东村吗?从咱们村后山河上过是最快的了。”
方宛瞧着门口小跑进来的人眯了眯眼,是她?
翠儿俏皮地拍了拍方宛的肩膀,一脸天真,大声道,“阿宛,你昨天不是说想去东村吗?”
见着门后柳艳支棱起耳朵,方宛微微一笑,笑得平静,“我没说啊!你记错了吧!”
“不可能!昨天你分明说你要去……”
“昨天?昨天我新婚,你来房中陪我,我们是聊了会天,但我没说过这话。”
翠儿的眼睛时不时瞄向柳艳,看似漫不经心,可方宛一眼就瞧透了她的小九九。
“对了,你昨天告诉我后山河结了冰很安全,可我今早去捉鱼掉下去了,你在这里土生土长,难道不清楚后山河的结冰时间吗?”
方宛紧盯着翠儿的眼睛,话说得慢条斯理,翠儿听来却如重雷在耳,她强扯着嘴角笑了笑,佯装镇定试图掩盖心虚。
她与言安青梅竹马,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哥哥的,却没想到半路出来一个方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没有办法,倘若方宛真心实意与柳哥哥过日子,这也就罢了。
可昨天方宛居然说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她要逃跑!这个贱女人怎么敢这样对柳哥哥!她该死!
谎言被戳破的不安和心上人被轻怠的恼恨在心中交织,翠儿甚至忘了去追究方宛昨天到底说没说那话。
“啊?我……我记错了吗?”翠儿咬着下唇,一脸内疚,“阿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根本掩不住面上惊慌,如此方宛越发确认,她就是想杀了原主。
对敌意她可以隐忍,但对杀意方宛却不能忍让。
“阿宛,你说你要去捉鱼?可柳哥哥他不爱吃鱼的,他爱吃。”
方宛突然打断她的话,“做为他的娘子,我会妥善安排他的饮食,就不劳烦一个外人操心了。”
从温和到冷漠也不过一瞬,翠儿呆愣了一下,下意识瞄向柳艳。
“翠儿也是关心言安,你何必这么……”
“大姐!你记住了,我才是柳言安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们才是一家人!”
柳艳本以为方宛是个软柿子,这才想出来摆摆长姐的威风,却被方宛一番抢白堵住了嘴。
方宛看向翠儿,冷声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不送了。”
被下了逐客令,翠儿恼羞成怒一跺脚跑了。
柳艳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野村妇,现下也说不出什么话,只得眼睁睁看着方宛回了屋。
另一边,方宛一关上房门,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日子呀?竟然穿越到这种人家!
夫君新婚就玩消失,泼妇姑姐没事找事,身边居然还有一个想杀了自己的邻居,这简直就是群狼环伺。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夫君到底长什么样啊?
记忆里,原主戴着红盖头哭闹着死活不让新郎碰自己,又大骂新郎一顿把他气走了,所以原主是没见过新郎的,也难怪记忆里没有新郎的样子了。
方宛“咚”地一声将头顶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突然响起一个机械般地声音。
【叮!空间已激活!】
“谁?”方宛被吓了一跳,麻溜起身四下查看。
【欢迎开启应用空间,一个以物换物的平台。应用空间!致力做您生活中的最佳伙伴!】
方宛屏着呼吸听它没有感情地朗读完广告词,感觉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请您锁定要换物品。】
方宛一个激灵终于确定这声音是响在脑海里的,她有些难以置信,金、金手指?
【您可以这样理解,现在请您锁定要换物品。】
居然还有对话功能?方宛将目光移向桌上的毛笔,那道生硬的声线再次响起。
【锁定:毛笔。可换:十文钱或一卷卫生纸。】
十文钱!方宛果断选了钱,下一刻原毛笔的地方就出现了十个铜板。
颤抖着捧起叮当响的钱,方宛就要淌下激动的泪水,她心道老天待我不薄呀!
方宛在原世界死了,立马换个皮囊重新开始,在现世界遇人不淑了,金手指又马上安排。
既如此,她还担心什么未来日子难熬,有这牛掰技能在,吃香喝辣岂不是指日可待?
将十文钱妥善收好,方宛开始仔细思索目前的情况,大姑姐招的是入赘夫婿,所以目前是两家人生活在一起。
她的夫君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可是家实在太穷了,这才导致翠儿爹娘死活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她要是想日后过上安稳日子,那首先就要定两个小目标。
第一,与柳言安搞好关系,最起码不要整日吵架,影响心情。
第二,挣钱!多多益善!
生活有了目标,日子就有了盼头,方宛兴致勃勃的开始收拾屋子。
正哼着小曲扫地,倒退过程中方宛感觉撞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方宛皱着眉转过身,看清那“东西”的一刻,她立马将牢骚咽回了肚子里。
那是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虽穿粗布麻衣,却也完全不减剑眉星目下的俊朗。
这也太帅了!方宛又仔仔细细打量那人一遍,最后得出个评语,倘若他不是冷个脸肯定更帅。
“是言安回来了吗?”眼见那男子回复了柳艳,方宛心中瞬间冒起粉红色泡泡,这帅哥是我夫君!!!
“你为什么骂哭翠儿?”
冰凉地语气扎碎了粉红泡泡。
“是她和你说的?”
柳言安没否认算是回应,方宛嗤一声道,“刚才你又不在场,凭什么断定是我骂哭的她?亏你还是读书人,就没学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柳言安心中虽恼怒,却不知为何竟然难以将眼前人和昨晚盖着红盖头破口大骂的身影重叠,他俊秀的眉头皱了皱,“翠儿心地单纯,从不说谎。”
这话说得……
方宛都想笑了,“怎么?你的意思就是我心地不单纯,我在说谎吗?”
柳言安满含嫌弃地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方宛冷笑一声把对他的好感度瞬间降为零,大脑也迅速恢复理智。
“柳言安,新婚之夜你彻夜不归,新婚第二日你又仅凭外人的一面之词,回来质问我,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你这一心向着外人,把我置于何地?”
方宛目光炯炯,迎上柳言安双眼毫不退让,一番话说得委屈又倔强。
她清楚在古代没有离婚,只有休妻,可倘若被休她现在又无路可去,所以目前只能维持现状。
她方才的话是在赌!赌柳言安会对她产生愧疚,这将是她在这段无感情婚姻中最大的筹码。
虽然新婚之夜方宛言辞是激烈了一些,但如今想来他夺门而去属实不对。
柳言安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他欲言又止,目光在方宛微红的眼眶上流连片刻。
“柳言安!我知道你娶我并非本意,我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人,你倒不如痛快些给我一封休书,以免日后再来折辱我!”
方宛紧咬嘴唇,一招以退为进使得十分漂亮,最后她赢了!
良久,柳言安叹了口气,浑身紧绷着的劲也松下来,“对不起,此事是我鲁莽了,我为昨晚和方才的言行向你道歉。”
他抬眸看了眼方宛又道,“我不会无故休妻,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
方宛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出自己被翠儿诓骗走后山河的事情。毕竟他不像柳艳那么笨,随便一个借口都能糊弄过去。到时候弄巧成拙反倒不妙。
二人的气氛有所缓和,方宛正要在说些什么,这当口外面忽然传来吵嚷声。
“又赌钱,家里有几个钱够你这么输的?”
“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家里现在哪有钱给你还赌债!你说!哪有钱!”
院子里柳艳拍着大腿鬼哭狼嚎,还有一个男人搓着手,在院子里手足无措地站着。
柳艳见方宛二人出来,骂的更得劲,“你活着就是为了给我添堵的吗?你怎么不去死?”
那个男人正是柳艳的夫君牛三,他虽长的老实巴交,却是一个瘾头极大的赌徒。
不知为何,方宛感觉牛三在看向柳言安时,眼睛倏地亮了,就像是久饿之人看见了一块肉。
“二弟回来了?你看看借姐夫点钱呗?”
牛三说这话时脸不红不白,方宛再看向一言不发,满脸写着计算的柳艳时,突然就明白了,这两口子在院子里做戏呢!
“就借二钱银子,你看为了你成亲,你姐忙前忙后的,这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什么!二钱银子?
方宛摸了摸兜里少得可怜的铜板,当即决定这钱绝对不能借。
方宛下意识的立即摇头,“不行,这钱不能借你,我们两口这刚成亲,也没钱啊!”
“弟妹刚嫁过来不知道,言安可是大秀才,平日里在县城替人写信不少挣钱”牛三的目光唰的扫过来,透露着一种老实人的阴毒,“再说了,我们男人家的事,用你管什么?”
这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得方宛心中恼火,她才刚刚定下小目标,怎么能被人剥夺?
所以言语间方宛毫不留情,提高音量,宣誓主权道,“你既然是管我夫君借钱,那我就管得着!”
“再说了十里八村的你也去打听打听,谁家管新婚夫妻借钱了?这不是存心让人两口子刚成亲就捉襟见肘吗?安得什么心呀?”
声音不大,气场不小,一番话连着三个问句,噎得牛三一个子也说不出,只会梗脖瞪眼的怒视方宛。
“哎呀!行了行了,一天天没个消停时候,赶紧回屋去。”
柳艳见势头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她虽默许了牛三的借钱行为,但她刚才也看见了柳言安根本就没有掏钱的打算。
毕竟柳言安可是秀才,等到中了举,大好前途指日可待,所以她不会让场面变的太僵。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方宛嘴皮子竟这般厉害!她心中暗暗后悔把这个弟媳娶进门,真是晦气!
回了屋,方宛一把揪住走在前头的柳言安,“她们两口子总管你借钱吗?”
见男人不说话,她不太痛快的数落,“咱们两个得攒钱知道吗?成了亲就是组成了一个家庭,买柴米油盐要用钱,买笔墨纸砚要用钱,你还得参加考试……”
“唉!处处都要用钱啊!”方宛正说着,小腹打鼓似的响几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不说了,我饿得紧,去厨房看看有啥吃的。”
柳言安神色复杂,瞧了眼方宛走出去的背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难道真的是翠儿在说谎?自己冤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