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江凌霄云雪尧是作者“欧阳元泉”笔下的关键人物,精彩桥段值得一看:她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所以她用了整整十三年,活成了他白月光的样子。可是,他却依旧不喜欢她……心灰意冷之下,她决定离开,只为自己而活,却不想刚分手就被某人堵门。他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是谁,敢用离家出走威胁我?”她:“……”后来,他:“老婆,我错了,回来好不好!”他恨了她七年,想尽一切办法侮辱她,折磨她,到后来才发现,没有比她的离开更能让他痛苦的事了……——拜倒在你裙下,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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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真的很宠她。”
“宠是真的宠,却未必是好事,万一接不住这么大的资源……”
“……丢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脸。”
“德不配位的下场,呵呵,拭目以待。”
背地里的议论,云雪尧多少听到了一些。
但她不以为意。
在江凌霄身边待了十三年,还有什么剜心割肉的话语没有听过?
曾经那么珍视的人,尚且不能用诋毁谩骂将她击垮。
过客的言论,她又岂会动摇她的心性?
来到任泓下榻的酒店,对方刚刚结束上一场广告拍摄,助理让云雪尧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才通知她可以上去了。
进门之前,经纪人带着助理仔细查看了云雪尧的相关证件,末了拿出一个塑料密封袋。
“有请云记者把你的手机、录音笔等电子设备,全部装到袋子里。”
云雪尧愣了一下。
“这些,之前都没有沟通过。”现在还哪里有采访不带录音笔的?
任泓也不是什么机要的大人物,他不接受深度采访,之前给出的原因都是没有时间,而不是耍大牌。
“先前没有沟通好,是我们的失误。”
经纪人倒是会说话,笑着解释,“主要,我们家任泓其实有点轻微的社恐,他看到话筒啊录音笔什么的,都会紧张,而且他不太会说话,怕说错了什么,到时候引起外界误解。”
这倒像是真的,云雪尧先前都看过任泓在公开场合的短暂采访以及参加综艺时的表现,他确实不太爱说话,每次轮到他说话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有点紧张。
之前粉丝们也说过这一点,还夸他是质朴大男孩。
“没事,我用笔记录也可以的。”云雪尧把手机和录音笔全都装到了塑料口袋里。
经纪人又把口袋还给她,“您放在一边就可以了,我们不收的。”
等她进去的时候,助理又拿着专业的探测仪,在云雪尧身上扫了扫。
“对不起,人红是非多,我们不得不谨慎点,冒犯的地方,还请谅解。”助理也是个嘴甜的。
云雪尧也知道任泓现在大红大紫,动到了太多人的蛋糕,小心谨慎也说得过去。
她跟着助理的指示,走进了总统套房,沿着走廊走到了里面的一个套间的小客厅里。
助理给她倒了一杯水,请她稍等,然后退到了一边。
云雪尧取出了笔和本子,没有录音笔是有些不方便,但所幸她速记的本领也还没丢。
任泓不太会说话也好,她可以记得轻松一点。
三个小时很充足,她会引导话题的。
客厅里霎时彻底静了下来。
只听得到云雪尧落笔的沙沙声,以及隐隐约约的水流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雪尧已经重新梳理了一遍采访要点,但任泓却还没有出来。
窗外是一片明媚,这又是一个艳阳天。
室内的温度,一点点在升高。
密封的窗户,让这个房间,好像一个放置在阳光下的玻璃瓶。
云雪尧不由自主用手扇了扇脸,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空调出风口。
几秒之后,她伸出手,指尖朝着出风口细细感受。
奇怪,明明有冷风。
她回头去,“麻烦,能不能调一下空调的温……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房间门紧闭,助理早不知去向。
……
云雪尧直觉的脑中,一点点拧紧了发条……
她起身,走到了墙上的空调面板前。
二十三度。
不算太低,但也是一个体感适宜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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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殷小姐……”
“她还在?”江凌霄拧着眉,眉宇间一片阴戾。
章贺看得到他眼里极度的暴躁和不耐烦。
事实上,今天江凌霄迟迟归来,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章贺就懂得避嫌,一直捏着嗓眼子做事。
果不其然,刚刚电话会议,有个高层口误说错一个数字,瞬间挑起了江凌霄的怒火。
他骂人的时候,整个会议通讯里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
就连章贺后背都闷出了一身冷汗。
“殷小姐刚刚已经走了。”章贺说。
但江凌霄还是黑着脸,“多做事,少点废话。”
……
章贺出了办公室,走到最外面的待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殷柔晴摇了摇头。
“殷小姐,霄爷很忙,没空见人。”
殷柔晴露出哀求的神色,“章特助,求求你帮帮忙,我、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但章贺铁石心肠,“殷小姐,改天吧。”
殷柔晴盯着章贺不说话,眼泪却渐渐沁了出来。
……
江凌霄拿着鼠标,在电脑上把待办事项,一件件的勾选掉。
勾到最后一栏的时候,他的手指,顿住了……
勾完这个,今天就没事可做了。
如果章贺不能及时把评估数据给过来,那他今晚上,还能在这里干什么?
回御园吗?
那个空荡荡的房间,现在看着就让他生厌。
回江家?
这么晚,江家人都已经睡下了,要是惊动了爷爷奶奶,他们会问他为什么回去,为什么……是他一个人回去。
他心里烦闷。
夜色浓稠,时间一滴滴漏走,空旷的办公室里响着他心跳的回音,但江凌霄毫无困意。
突然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江凌霄在看到那个熟悉的来电号码的时候,瞳孔猛然间放大……
他伸出手,掌心快要碰到手机时,又堪堪停悬在了上方。
江凌霄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云雪尧已经拉黑了他的手机号,怎么会在深夜给他打电话?
手机响到快要自动挂断,云雪尧才终于从音孔里,听到了江凌霄的声音。
“有什么事?”
依旧是冷淡的,不耐烦的语气。
没有称谓,没有亲昵,有的……只有厌弃。
但云雪尧已经从习惯过渡到麻木,再到不在意。
“江先生,这么晚打电话,实在是叨扰您了。”他有他的冷漠,云雪尧也有她的客气,
“还烦请您,以后不要插足我的事业和我的生活……我堂堂云家人,办点小事,还用不上您这样的青龙偃月刀。”
“对了,还有您那个叫魏宏的助理,请他不要再来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云雪尧在电话那边轻声笑。
她笑得真好听,像风吹动一串铃兰。
“他说江先生您为我做了很多,说您堂堂云江少东家,为了我操碎了心。当然了,这些话我都没信。我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女,哪里配得上您的关心呢?”
“但他确实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还请您让他别再过来……就这样吧,打搅了,祝您生意兴旺昌隆,事事顺心如意。”
……
等到江凌霄把云雪尧的话语,逐字逐句消化完的时候,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么突兀,这么骤然,这么……无情!
江凌霄眉间阴云聚集,几乎不假思索给她打回过去。
但手机嘟嘟两声,直接中断了拨出。
她拉黑他的操作,娴熟得像厂里流水线上折纸盒的工人!
……
“章特助,求求你。”殷柔晴含着眼泪,我见犹怜,“我只见他一眼,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过来的,一眼就好……”
“雪尧……”俞子舜担忧的声音,隔着绿化带传来。
他一直开车缓慢跟随着她。
云雪尧已轻轻吸了吸鼻子,露出经把眼泪收了起来。
她抬头,一个浅浅的笑,“没事了。”
她跨过绿化带,主动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她给俞子舜一个大大的微笑,“我总是高估自己,最后要吃亏了放弃了,才知道自己到底的斤两。”
“别妄自菲薄,”俞子舜踩下了油门,“你一直超常发挥,潜力惊人。”
云雪尧没再回话,转头看着夜晚的街景,手却一直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七年前。
为了那个可以扭转乾坤的秘密,她在大雪天爬出了楼房的窗户,顺着墙外的水管往下爬。
没想到老化的水管冻裂断开,她摔下去,断口的一截水管插入了腹部。
为了不被人追上,也为了把秘密带出去。
她拿一旁的冰雪把水管和伤口敷在一起,强行止血,又在雪堆里藏了两个小时。
直到俞子舜把她救了出去。
她不是超常发挥,也并没有潜力惊人。
她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就像爱一个人,把未来的情感和勇气都预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拥有的能力。
“这个你看看,”俞子舜递来又一份律师函,“如果你不想应诉,集团这边会找人帮你应了。”
江凌霄那边孜孜不倦要告她。
兴业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去找云雪尧要身份证,把律师函给了俞子舜。
云雪尧低头看了一眼律师函的署名,“我来吧。”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跟了江凌霄这么多年,她了解他,如果只是警告,会是集团的律师团发出律师函。
但如果是真想要告,会是他的私人团。
她抬眼感谢俞子舜,“怎么可能次次都让师哥帮我顶在前面?”
俞子舜不说,她也知道,他打算自己去把“段舍漓”这个笔名认领了。
江凌霄还不知道这个马甲的皮下真身是谁。
否则今晚上他们之间的争论不会仅仅围绕一个佣人的言行。
而他会紧咬着这个记者要告,多半也是认定了对方就是俞子舜或者他的爪牙。
“我会拿到更多的证据。”云雪尧把律师函摆在了自己和俞子舜之间,眼神轻轻落在上面,“师哥放心,没有人再可以击败我。”
没有人,再没有人……
可以让她为了他,在零下的冰天雪地里,腰上插着锋利的水管……千里走单骑。
“集团这边会给你全力支持,”俞子舜余光把云雪尧的侧颜收入眼底,心底微澜起伏,“不用怕。”
“我不怕。”云雪尧舒展着身姿。
人世间若是除去情障,万物皆不可怕。
……
……
御园花了整整一晚,把云雪尧的东西打包成箱。
第二天午后才送到江夫人指定的地方。
江夫人喜欢捣弄花卉,自己养了一家低调静雅的花圃茶舍,时开时不开,通常只招待她的好姐妹和其他想招待的客人。
此时太阳偏正,洋洋洒洒铺了满园金色。
江夫人捧着茶,躺在花荫下闭目假寐。
“夫人,云小姐的东西都送来了,请问放哪儿?”魏宏被指派了做事,兢兢业业全程跟进。
但他看了看花圃口站在阴影之下的江凌霄,不敢多说话。
江夫人缓缓睁开眼,悠悠然起身,随手拉开一箱子,耀眼的白就流泻了出来。
江夫人就叹气,“能舍得下的东西,就证明不重要。算了,都堆我仓库里去吧。她要有一天想要吃这口回头草,我就物归原主。要是……”
她突然住了口,看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江夫人年轻时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哪怕现在有了点年纪,笑起来依然光芒万丈,“你不是忙吗?这点小事也要跟过来。”
她说着就睨着魏宏,“你怎么做事的,这么让人不放心?还要你家霄爷跟上来监督?”
魏宏哪里敢吭声。
江夫人早就看到了霄爷,却偏偏现在才问人。
分明就是要把人先明里暗里讽刺够了,心里才舒服。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她朝江凌霄招手,“进来啊,我正好有事要给你张罗。”
江凌霄于是这才迈开步子过来。
一夜过去,他脸上的淤伤转淡了些许,但眼下却有明显的青黑,只是面色还算平稳。
江夫人美惯了,最喜持靓行凶,江家从老到小,惹了她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江凌霄还没那个觉悟,在她故意发难的时候,去挑战她的小脾气。
“妈,你这样做,只会助长她的脾气。”他淡淡开口,“你太宠她,她才肆无忌惮,越来越无法无天。”
“呵?”江夫人笑了。
“宠都宠了,能怎么办?你记性不好,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当初你这条命,是谁给换回来的?”
她说着就脸色微冷,“我只恨雪尧这孩子不够争气,别家女孩子有我这样宠着惯着,早就上天入地,不是公主就是女王。轮到她,偏偏把自己混成一个暖床的女奴!”
“妈!”江凌霄眉宇间忽生阴戾,“谁告诉你的?”
“怎么?”江夫人笑得愈发灿烂,“你自己御园被人捅了个底朝天,漏成个筛子,还不准我听点风声了?”
江凌霄沉着脸。
他确实不怎么管御园的人事,御园有从江家带过去的一批老人,有些还是江夫人亲手挑选的。
再说了,云雪尧不是也住在御园吗?
男主外女主内,御园的佣人出了问题,是不是也该问问她的责任?
“这么介意干什么?”江夫人用手肘拐了拐江凌霄。
她这么不着调的母亲,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成天板着脸的冷面儿子,
她就继续调笑,“反正你也不在乎佣人嚼舌根,平时说得再难听,也传不到你耳朵里,对吧?”
“这些都是云雪尧告诉你的?”江凌霄想不到其他人会说这些话。
“呵,雪尧但凡学会你御园那些佣人的本事,嘴巴厉害点,也不至于把自己混成了一个……”
“妈。”江凌霄声音成冰。
他不会计较江夫人的小脾气,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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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云雪尧,他竟然有这份耐心,愿意这么不辞劳苦!
“对啊,我们连证据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认定是真的?还是明姗……”俞子舜的眼神转冷,“你知道点什么……”
李明姗的后背,不禁蹿上了一股寒气。
是她太激动了……
她激动到忘记了俞子舜和她一样都是帝传人,并且能力远比她优秀……
他的洞察、直觉和逻辑,都远远在她之上。
“我、是我太不冷静了。”李明姗主动退让,但她马上以退为进,“但是橙丽如果没有铁证,怎么可能狮子大张口?他们敢这样做,就不怕云雪尧反告他们诽谤吗?”
李明姗的话音刚落,从包厢的门那边,就传来一个轻软如云朵的声音,
“因为,他们认为,我手里已经没有任泓的料了啊……”
……
云雪尧站在包厢的门口,带着笑,目光友善地看着骤然回头的李明姗。
明明她在笑,笑得那么温柔。
但李明姗就是觉得,后背一节节的,结起了冰……
“姗师姐,不用担心,橙丽如果能证实我确实勾引任泓未遂,那我会自己辞职,绝不连累兴业。”
云雪尧走了过来,又看向俞子舜,“师哥,谢谢你的信任,也请千万不要接受橙丽的讹诈。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来扛。今天团建很开心,谢谢大家,我先走了。”
任泓会反扑,会报复。
任泓的初恋今天下午已经给云雪尧通风报信了。
她一直都等着呢。
江凌霄说得没有错,你不知道什么地方是陷阱,唯一能做的只有时刻保持清醒。
他虽然在情感上苛待了她,但多少也教了她不少东西。
“你手里还有任泓的料?”李明姗终于忍不住,对着云雪尧的背影问道。
云雪尧回头,对李明姗露出一个明媚耀眼的笑,“没有了。但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对吧?我们做新闻工作的,都知道造谣成本低廉,但也知道追求真相,是我们职业的信条。真相和正义一样,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俞子舜没有去追云雪尧。
他回头看了李明姗一眼,说出一句让她心惊肉跳的话,“今晚上,我们这个团建的包厢之内,有内奸。”
魏弘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够聪明。
小时候江凌霄让他去拿云雪尧头上的小发夹,结果他却错偷成了殷柔晴的。
然后被云雪尧带着哭哭啼啼的殷柔晴,和一群凶巴巴的小女生追过来,把他堵在女厕所里打了一顿。
江凌霄就很嫌弃他,宁愿带着一群外面认识的兄弟们混,也不带他玩。
幸好魏弘足够忠诚,每天蹲在云家大门口,把云雪尧的动向都告诉江凌霄,好歹慢慢换回了江凌霄的信任。
结果,最后却酿成了大祸……
……
现在,他站在江凌霄的面前,看着眼前屏幕蛛网裂的手机,再一次怀疑自己已经蠢到无药可救。
同样都是关于云小姐的消息,章贺汇报了,就得到江凌霄的认可。
他汇报了,就得到霄爷的怒火。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霄爷当着他的面第二次摔手机了。
手机大约也被摔出了脾气,屏幕始终倔强的亮着,裂纹之下,是醒目的标题——
【兴业娱记云雪尧蓄意勾玉任泓未遂,遂炮制黑料报复……】
章贺已经查了消息来源。
是兴业死对头橙丽搞的事情。
一如当初江凌霄状告兴业造谣时一般,兴业依然头铁嘴硬,已经公开声明,自己的记者并没有做过这种事。
但是,这妹子也太能折腾了。
从云雪尧到她组里来之后,马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心脏都在超负荷加速跳动。
“好了马姐,我会采访到宋慈的。”云雪尧安慰她。
马姐眼神贼亮:“你又有什么歪门邪道?”
云雪尧……:“?”
马姐管她这一身本事叫歪门邪道?
她明明是正道的光!
但现在……
就算她站在太阳底下进行光合作用,也是没用的。
云雪尧用手挡住额头,长吁一口气。
宋慈果然油盐不进。
她被连拒了三天,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继续吃闭门羹。
为什么会这样?
云雪尧想不明白。
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甚至连江夫人和俞子舜都没放过,却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宋慈为什么会拒绝任何采访?
明明他也常会见朋友,去大学做讲座,参加一些公开活动,但他就是不想接受采访。
他这是……不想和记者打交道?
为什么?
云雪尧找了个避光的阴凉处,静静思索。
总会有什么被人忽略的地方,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所院子,宋慈几乎每周都会过来。这个隐蔽的消息,是江夫人给她打听到的。
云雪尧有点愧疚,她对江夫人说,“我离开的时候倒是干脆,如今有求于人就回来找阿姨你,感觉自己像个渣男……”
江夫人说:“自信点,把像字去掉。”
然后,反手给了她这个地址。
“反正都渣了,就渣得理直气壮一点吧,渣出气势,渣出风格。”
云雪尧就很感动。
如果她有一天能记起十岁以前的事,希望记忆里的母亲,就如江夫人这样……
刺眼的阳光之下,绿荫相夹间的道路白晃晃的反着光,尽头恍惚间浮现了一辆车。
车速均匀,直到近了,云雪尧才骤然直起身子。
江凌霄的车,每一辆她都记得。
每一辆的车牌号,她都熟稔于心……
云雪尧呆呆地看着由远及近的劳斯莱斯。
一边祈祷里面没有江凌霄——章贺偶尔也会坐着他的车去办事……
一边悄悄纳闷,不知道这样戏剧化的局面,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人为刻意。
等到车窗降下来的时候,想要走人,已经不太现实了。
江凌霄,就坐在车里,一脸冷色地看着她。
……
阳光炽烈。
江凌霄看到那个一身暗红连体裙裤的女人,站在精白的墙壁跟前,绰绰约约,像画家笔下一抹秾艳的色调,即刻要融到身后的画纸里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指尖已经拉开了车门。
原本还定格在画纸前的云雪尧神情一顿,来不及思索,快速转身,顺着墙根朝反方向走去。
她越走越快,到最后都快要跑起来。
但身后的脚步声还是一点点逼近。
末了,她手臂一沉,已经被拖转回了身。
惯性使得云雪尧几乎撞到男人的身上。
但随即,她就被江凌霄摁到了墙上。
午后的太阳把墙面烘烤得滚烫,烫得云雪尧后背的衣裳都要卷起边来。
“欲擒故纵玩上瘾了?”江凌霄低头,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头。
见云雪尧眼里有明显的不解和讶异,江凌霄讥笑,“等多久了?”
处心积虑的等在这里,见了他又跑,这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
别告诉他,她是来采访宋慈的。宋慈根本就不会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
云雪尧:“我是来采访宋慈老先生的!”
江凌霄:“……”
“呵!”
还真给他猜中了,连借口都编得那么没有新意。
但拂去心头的不适,沈渊清依然语气清浅,“霄爷一向出手阔绰,这些东西有些价值不菲,要是……转送给殷小姐,她一定会很开心……”
实在不该就这样摔了……
“你觉得,她会要你这些破烂?”钟言笙冷笑着嘲讽,“你以为殷柔晴像你,看到这些金银珠宝就移不开眼?”
她以为殷柔晴和她一样庸俗虚伪?
贪财、势利、见风使舵、踩低捧高……外表却伪装出淡泊名利善良隐忍的画皮。
沈渊清说钟言笙不配提到她的父母。
好,那他不提,只单单提她这个人,
“我可以理解你多少缺点安全感,但江家这些年,也没亏过你吃少过你穿。沈渊清,你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副见不得人的小家子气?”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礼物,讥讽的神色不减反增,“随手给的破烂你都当成宝,现在假惺惺还回来,不觉得肉疼?”
钟言笙起身,扯着衣领朝浴室走去,“不想要就自己扔了,别拿来碍我的眼!”
沈渊清看着地上零散的礼物,眼中并没有显出多余的情绪色彩。
其实,他送她的礼物,也并不是都特别“贵重”。
他送过她镶满宝石的手镯,却也送过他自己第一次军训得来的全能勋章,还有他收集的限量版游戏白金卡……
说其中有破烂,也没什么错。
但他嘲讽她贪……
如果贪念一个人的温暖也叫贪的话,那没错,她曾经很贪。
很贪很贪……
或许是看开了,或许也是麻木了。
钟言笙现如今这些伤人的话,就像凉水泼到冷油上,溅不起一星半点烫人的油花。
沈渊清本打算立即离开。
但钟言笙叫了人进来打扫房间。
看到满地亮晶晶的物件,脸熟的中年女佣忍不住两眼放光。
她一边佯装无意地把东西捡到垃圾桶里,一边对沈渊清笑得很是龌龊,
“云小姐也别难过了,未婚妻什么的话,也就骗骗你这天真小姑娘,江家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暖床的玩意儿,也就你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依我说啊,这人就要学会认命,哪儿来的贱种,就该回哪块地里去,就算把你埋在肥土里,你又能开出一朵花儿来?”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沈渊清心想。
佣人眼神里言语中的轻蔑,和钟言笙真是一脉传承。
嘭——
浴室的门推开了。
钟言笙披着浴袍,头发上滴着水,脸色阴郁地凝视着房间中的情形。
佣人连忙佝偻着腰,做出恭敬本分的模样。
沈渊清觉得自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先前一时没走,只是怕自己前脚离开,后脚就被佣人诬陷点什么。
归还的礼物中也不乏贵重物品,她不想再和钟言笙有什么私人瓜葛,还是当面点清比较好。
然她刚起身。
钟言笙就冷冷出声:“站住。”
沈渊清愣了愣,但随即看到了佣人面朝房门僵硬的背影。
“拿出来。”钟言笙再次出声。
声音虽让人浑身战栗,但沈渊清已经确定,不是在对她说谎。
佣人一点点回过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躬着背,举了举手里的垃圾桶,“霄爷,这些都是云小姐让我拿去扔掉的……”
钟言笙眼中的寒气凝结成冰。
“你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让人给你拿出来。”
佣人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霄、霄爷,我、我我……”她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半天,才颤抖着把手伸入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条项链,“这这这个是云小姐不、不要了……送、送给我的……”
她转身朝向沈渊清,说话倒是利索了不少,“云小姐,您是个好人,出手又大方,是我不懂规矩,胆敢要您的赏赐,”
她把项链朝沈渊清扔过去,像扔什么烫手山芋,“求求您饶过我们这些小角色,别让霄爷误会我手脚不干净!”
在霄爷面前撒谎,可能会死得很惨。
但如果被抓住偷东西,则会报警依法处理,进入业内黑名单。反复鞭尸,下半辈子都再也讨不到一口饭吃。
佣人在赌钟言笙并没见到她偷拿东西,只是因为链子上挂着一个热气球形状的坠子,而御园佣人服口袋薄,透出了形状,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而已。
……
钟言笙嘴角挂着一个冰冷的弧度,转问沈渊清,“是你送她的?”
沈渊清神情磊落,却有置身事外的淡然,“吴妈有这么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么舌灿莲花的无赖本事,当一个佣人,还真是屈才了。”
明明是她趁着收拾东西悄悄把项链塞了自己口袋,被抓了现行,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赖到沈渊清身上。
御园这群人的真实嘴脸,还真是让沈渊清大开眼界。
叫吴妈的佣人神情激愤,“云小姐这才是红口白牙诬赖人,明明是你刚刚说这些都是没人要稀罕的玩意儿,让我随便捡点走,算你送我的……”
她手脚并用的对钟言笙比划着,“霄爷,云小姐明明只需要说一句实话,就可以解除我的嫌疑,她偏偏要说我偷东西,她这是轻贱人性命,肚子里没揣好心。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她这么诬陷我,也是在瞧不起霄爷您呀。”
换成从前,给吴妈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钟言笙面前这样诋毁沈渊清。
但御园的人早都知道了。
云小姐得罪了殷小姐,被霄爷胁迫着分手了。
男人嘛,都喜新厌旧。
一个玩腻了抛弃了的沈渊清,吴妈还真不放在眼里,骂也就骂了,赖也就赖了。
沈渊清现在在钟言笙眼中,指不定还真不如她这个在江家干了七八年的老人。
吴妈表面小心卑微,实则暗暗得意。
为自己一个小小的佣人,居然有一天也能踩到曾经的主子头上。
可沈渊清眉尖轻蹙,连看都没看吴妈一眼,她对钟言笙敷衍地点点头,“东西都在这儿了,霄爷赏人还是扔掉都随你,我先走了。”
她已经心生厌烦,不想因为什么项链的归属和人在这里瞎扯。
这些无足轻重的人,这些无足轻重的死物,不值得她再浪费时间。
“我只是恰好了解秋毫而已。”沈渊清看着罗英,平静的双眼,偏带着无声的慑人力量。
罗英暗暗心惊,却梗着脖子不肯退让,“你了解?呵,我可是查过百科的!敢不敢马上去验证一下。”
“网上的百科人人都可以篡改,有可能写的人也不了解。”沈渊清问,“你写这些,有去权威部门查过吗?”
罗英虽然仍不敢相信是自己错了,但沈渊清实在太过镇定,气势上已经胜了一筹,搞得她心里也有点虚。
“呵,不就是一个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公司,谁会关心它到底存了多少年?反正都倒闭了!”
沈渊清沉默。
杀人诛心,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是啊……除了她,这世上,还有谁会在乎秋毫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就算是她,在乎了,又能改变什么?
不过是在心头的伤口之上,又再添锋利的一笔刻痕。
见她不吭声,罗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有,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图片,你怎么给我删掉了?”
她先前还以为是沈渊清不小心弄丢了。
现在看来,她极有可能是故意给她删的。
真是可气!
一个金融部食物链底层的校对员,居然也敢乱动她的稿子!
沈渊清看着罗英。
几秒之后,她笑了。
笑得罗英……后背发凉。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渊清神色又变得轻松起来,“我只是觉得罗英你自相矛盾,既然没人在乎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公司,那还在乎配图干什么?难不成死人的流量……你也蹭?”
她轻飘飘地问,“吃人血馒头也就算了,发霉的陈年馒头,也这么饥不择食吗?”
“你、你懂什么……”罗英真没想到,沈渊清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说点话居然这么刀,她彻底被她挑怒了,
“你知道当年秋毫的惨案吗?你知道秋毫和淘沙资本的关系吗?哦……你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淘沙资本!要不要我好心的告诉你,淘沙资本,就是告你诽谤要你赔偿八千万的云江集团!”
“是吗?”沈渊清问,声音意外很静很轻,没什么分量,“那然后呢?”
罗英滔滔不绝:“你知不知道秋毫创始人死了以后,云江集团禁了所有有关他的图,我找这么一张照片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我花了多少心血托了多少关系,你不闻不问就给我删了?你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但是你配的照片,我从前也见到过。你是通过什么关系拿到的呢?”沈渊清完全避开道歉这个点,继续发问,语速不快不慢,音量轻重适中。
罗英尖声嗤笑:“你见过?你怎么可能见过,我是找了云江集团内部高层……”
“罗英!”李明姗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你很闲吗?”
她面色发青,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金融部的众人,这才终于打开了一直屏住的呼吸。
妈呀!
太精彩了!
他们竟不知不觉都被带了进去!
这沈渊清给罗英下套的采访现场……也太特么带感了!
李明姗却要被气得头顶冒烟,“不过就是校对出了点问题,该怎么改怎么改,该怎么罚怎么罚,你们是有病吗?工作时间瞎扯些有的没的!”
沈渊清都快把罗英底裤给扒下来了,她还洋洋得意!
她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在兴业干了三年?
她简直丢金融部的脸!
罗英后知后觉,脸色霎时惨白。
她、她居然……
回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沈渊清又是怎么用仅有的几句话,把她的关系给套了出来……
“可是,我回去查明真相之后,立即就告知凌霄了。像任泓那样的败类,我们公司不会再和他合作了,你相信我……”
“那是你们公司的事,和雪尧有什么关系?”俞子舜皱眉看着殷柔晴,“你们能不能别再来打搅她的生活了。”
她好不容易才从泥沼里逃出去,阮清竹却要拼命把她拖回地狱。
“你给我闭嘴!”阮清竹的拳头捏了起来。
俞子舜这副虚伪的嘴脸,他真是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永远摆出一脸为了陆弘泽好的模样,关键时刻却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抛弃。
俞子舜没有接受阮清竹的挑衅。
他只是一侧身,隔挡在了陆弘泽和阮清竹之间。
陆弘泽趁机刷了小区门禁,闪身入内。
两人如此默契的配合,更是让阮清竹脸色发青。
但陆弘泽的身影已经快速消失在小区的夜幕中……她走得越快,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就会越低。
俞子舜说得对,他们别再来打搅她的生活了。
离开御园,空气也清甜了,天也变蓝了,就连殷柔晴都从令她咬牙切齿的情敌,变成了一个让人发笑的跳梁小丑。
俞子舜担心她会回头……
真是多虑了。
……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
陆弘泽悠闲地梳洗,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看手机。
这都过了一天,任泓的热搜还挂在前三,居然也没降下去。
这也正常,现如今就算他想花钱撤,也撤不下来。
不知道多少这段时间被他打压的对家,被他抢了蛋糕的竞争对手,此刻正在狂欢着对他下脚,就恨不得能把他踩到彻底查无此人。
任泓的粉丝全都疯了。
除了极少部分理智脱粉,大部分此刻都处于一种过激的自我防御阶段。
到处撩架乱撕——骂放锤的初恋是婊子,骂爆料的女生是黑子,咒蹭热度的全都糊穿地心。
哦,还把橙丽旗下的杂志骂到直接关闭评论,骂他们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诅咒他们以后一本杂志也卖不出去。
他们还去日了橙丽传媒的官方网站,乱打举报电话,说橙丽偷税漏税,说橙丽政治立场有问题,说橙丽老板私生活混乱……陆弘泽在此深刻怀疑兴业这边安排人披了皮,冒充粉丝去恶心了橙丽。
搞得橙丽紧急出动公关团队,澄清自己也是受害方……
总之任泓的黑料让人大跌眼镜,他的粉丝也不逞相让,各种脑残行径惊到路人都掉下巴……
……
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脑残爱过人渣。
就算心碎成了渣滓,也要嘴硬“我永远都会追随哥哥”。
但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悄悄的脱粉,然后正大光明去爬别人家的墙头。
啧,都是些无情的小婊贝!
不用陆弘泽去查任泓的商务动态,公司组群里已经有同事在适时更新。
【确切消息,任泓刚刚掉了高奢的挚友头衔,最新的秋季发布会品牌邀请名单里没有他!】
这么惨?
陆弘泽坐直了身子。
一般明星发生这种丑闻,直接掉高奢头衔的还挺少。
毕竟高奢普遍长情,背后还有资本利益博弈。
【资本已经放弃他了……我这边有确切消息,任泓和夏日晴天签了对赌,之前赢辉还考虑过要不要保他,现在大概有对家在狙,已经把他当弃子了。】
【几家正要宣他的品牌望风不对,全停了。】
只要庄姝宁敢回答一个“是”,或者点一下头。
她就赢了!
她拿到了关键性铁证,届时就会在法庭之上,狠狠地扇他这张不可一世的脸。
江宴辞仰着头,眸光里透着自己也不知晓的孤勇。
但凡是还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走,她也不至于和他走到如今这番争锋相对的地步。
但她没等来庄姝宁的回答。
相反他突然向前一步,猛地捏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拖到了怀中。
“你……”江宴辞下意识地反抗。
“闭嘴!”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与此同时,他按着她的头,逼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之中,用臂弯牢牢揽着她,把她从楼梯间拖了出去,反手关了楼梯间的门。
江宴辞已经变得顺从无比。
她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余光也瞥到了雪亮的闪光灯。
所幸,庄姝宁的动作够快,没让人拍到她的正脸。
江宴辞并不是第一个想到上楼探取情报的记者,也不是唯一一个有会员卡的人。
卡尔斯十层之上管理严格。
每一层对应的房卡,只能到达自己的那一层。
十五层应该已经被庄姝宁和殷柔晴包了下来,所以其他记者就算拿到了其他楼层的卡,也只能通过消防楼梯,偷偷爬上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碰到了点什么……
所幸,每层的消防楼梯间,只能本层的用户用房卡打开。
庄姝宁连拖带拽,把江宴辞拉去了房间,反锁了门,径直将她扔到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近咬牙,“你叫的记者?”
江宴辞还未解释,他就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目光里透着让她心寒的冷,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妄图公开我们的关系,我的话,你当耳边风?”
江宴辞嘴唇嚅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须臾,她才终于从他掌心挣脱,“霄爷放心……不会的。”
如果说她以前或多或少还动过一点这样的心思……但现在两人已经分手,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庄姝宁直起了身。
他动作随意地扯了一下衣领,蔑然地俯视她,“最好不会。”
“别给我惹麻烦,懂?”
江宴辞把有些凌乱的发丝往脑后随意一挽,这才重新和庄姝宁对视。
“我懂,不会影响你和殷小姐的感情。”
房间内的温度,霎时归零。
江宴辞心平气和询问,“殷柔晴是你自己中意的良配,应该配得上一个正大光明的承认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们的事?”
庄姝宁的眸色,愈发阴沉。
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包裹着江宴辞。
可江宴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静,所有的热情烧成灰烬,所有的情感化为废墟,她心中空寂,再也不余半点温度。
但这份冷静,却让庄姝宁心头火旺。
庄姝宁磨了后牙槽,半晌,才把周身火气一点点硬生生压下去。
他摸出钱夹,甩出一张新卡,黑着脸,“收好了。”
江宴辞一怔。
就听他冷冷道,“该闭的嘴给我闭好。我告诉过你爷爷下个月八十大寿,在此之前,你最好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她惹乱子?
和殷柔晴搞出官宣的人是他庄姝宁,一同去选钻戒的人也是他,惹得整个珅城媒体轰动的也是他。
到头来,所有的乱子,都是她江宴辞惹的?
庄姝宁的逻辑,江宴辞不是很懂。
啪!
一个宝蓝色的首饰盒子又扔在了她的眼前。
这次,江宴辞愣了足足五秒,才在过于寂静的沉默中,伸手拿过盒子。
在看清盒子上的logo后,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
Truelove……
这是truelove的首饰盒。
江宴辞屏蔽自己的心跳声,打开盒子。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彩钻的蜻蜓胸针。
做工精巧,熠熠生辉。
“收好了。”庄姝宁冷嗤,“别到时候自己弄丢了,又跑去胡搅蛮缠,丢人现眼。”
江宴辞手指捻起了蜻蜓的翅膀,手一松,胸针掉回了盒子里。
她笑了……
平心而论,从昨天她离开御园到现在,她都自认为心态还不错。
可是现在,她很想笑,很想很想笑。
蜻蜓,蝴蝶,都是昆虫,都有翅膀。
都是胸针,都是大克拉彩钻,商品不存在溢价的情况下,价格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庄姝宁眼中,它们都是一样的。
他给殷柔晴精心选钻戒,然后随意拿了一枚蜻蜓胸针,施舍般扔给她,像打发一个情感乞丐。
他觉得这就可以弥补她失去的一切,觉得这枚胸针足以别上她的嘴,让他的殷小姐从此不再承担偷窃的罪名。
羞辱人,还是他庄姝宁在行。
江宴辞唇角带着一个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笑,“谢谢霄爷了。”
大概是好久没见过她这般昳丽的笑靥,庄姝宁也怔了怔。
他突然一步跨上前来,把她从床上提起来。
“霄爷!”江宴辞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浑身写满拒绝。
庄姝宁一手掐住她的腰,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昂起头来。
“两百万和一枚钻石胸针,还买不来你一夜?”
江宴辞微微咬了下唇。
原来,银行卡里有两百万……
原来,她在庄姝宁的眼中,是可以用金钱交易的商品。
但须臾,她就抬起带笑的眼,“楼下现在堆满了记者,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十五层,假如他们拍到了什么……”
庄姝宁从来不肯承认她,拒绝公开两人的关系。所以,如果知道楼下有那么多记者,他一定会以为是她叫了人来,想要逼宫。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他也只会用最不堪的思维去揣测她的心思。
果不其然,庄姝宁眸子里升腾起怒焰和嫌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眼里寒潮阵阵,
“不打算装了?”
她伪装了那么久的温柔隐忍,终于打算露出真面目了?
江宴辞顺着他的力道扬起头,“对啊,再装也做不了江家少夫人,还费什么劲?”
庄姝宁推开江宴辞,重重地把她掷到一旁。
“江宴辞!”
你可真该死!
回到御园,看着依旧空无一人的房间。
蓝孟蝶一张脸冰得吓人。
他哗啦一声拉开衣柜,白雪一般堆砌的华服美裙整理罗列,一件不缺。
蓝孟蝶偏开头,吩咐魏宏,
“给你半天时间,叫那个女人滚回来见我!”
玩个离家出走,连样子都舍不得装装。
喜欢的衣服一件也没带走,顾子舟真当他蓝孟蝶是个傻子?
这次见到她意外穿了其他颜色的衣服,应该是为了绕开旁人的惯性思维,躲避魏宏的追查,更方便她玩跟踪尾随的把戏而已。
魏宏战战兢兢应下,又汇报,“霄爷,兴业那边回话了,说他们手里还有其他铁证,如果您不想在法庭一败涂地的话,最好撤回律师函,别把矛盾进一步激化。”
这是原话。
兴业态度堪称嚣张,一脸要和蓝孟蝶死磕到底的痞气。
“还有,他们好像颇护着那个撰文的记者,这次的录音也是他曝光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背景……”
“什么背景?”蓝孟蝶轻呵一声,眸底的冰寒却愈盛,“还能是什么背景?”
这个世界上,敢和他这样公开针锋相对的,除了兴业太子爷俞子舜,还有谁?
那个撰文的记者,要么是他的亲信打手,要么就是他自己的马甲!
蓝孟蝶坐了下来,昂着头扯了扯衣领,翘起修长的腿,“那个记者叫什么名字?”
魏宏答,“段舍漓。姓段的段,舍得的舍,三点水一个离开的离。”
“段舍漓?”蓝孟蝶舒展了一下手指,“可以,给我盯着他,告。”
魏宏小心试探,“告到什么程度……”
律师团要知道底线,才好行事。
蓝孟蝶微微仰头,“废了他为止。”
倾家荡产,前途尽毁,流落街头,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怎么惨怎么来。
对付俞子舜,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魏宏下楼,忍不住摇头。
霄爷当年还是心软了,云小姐跪着替俞子舜求情,他就放了对方一马。
要是当初狠一点,现在哪里还有俞子舜的蹦跶——明明知道云小姐是江家认定的儿媳,居然还纵容旗下记者报道霄爷和殷小姐的感情。
挑拨离间,狼心狗肺!
魏宏拿出手机,通知首席律师,“霄爷说了,兴业那个叫段舍漓的记者,要格外重点关照……霄爷的原话:废了他为止。懂了吧?”
通知完这边,他又打电话,“三个小时内,一定要找到云小姐!……对,绑也要绑回来。”
云小姐这次可真把霄爷给惹怒了。
居然把她和殷小姐的通话录音断章取义交给了兴业。
江家这些年待她不薄,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做这种事。
说得好听点,这叫胳膊肘往外拐。
说得不好听,这就叫吃里扒外!
她父母双亡,凭着对江家有点恩,十三年来被江家当成掌上明珠捧着,不该被捧成了一只白眼狼。
“魏特助,”管家王姨悄摸摸潜了过来,“听说霄爷在找云小姐?”
王姨也是江家的老人了,从七年前蓝孟蝶搬到御园,就开始在这里管事。
魏宏揉了揉发僵的太阳穴,无奈笑道,“是啊……王姨对云小姐应该比较熟悉吧,依你看,她会在哪里?”
坦白说,他对半天内能找到顾子舟并没有信心。
而且他心里总有种不太妙的直觉——顾子舟这次离开御园,并不只是闹着玩玩而已。
前天他耗尽了人脉手段,都没能找到她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蓝孟蝶给他半天时间,他只能给下面压缩到三个小时。
向王姨讨教办法,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没想到王姨眼珠微微一转,“我确实知道有个办法,可以找到云小姐,如果魏特助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把事情交给我去办……”
……
顾子舟在开会。
马姐斜坐着会议桌一角,手里一根长长的细杖指着投影幕布,“我们这个月的采访任务优先级,第一级,任泓……”
顾子舟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她悄悄瞥一眼,起身,“主编,对不起……”
马姐挥挥手,不甚在意。
走出会议室,来到僻静地方,顾子舟接起电话,“殷小姐,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稚嫩的声音,“姐姐?是姐姐吗?”
顾子舟的神经瞬间被捏紧了。
“晓晓!”
晓晓怎么会拿殷柔晴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姐姐,”晓晓的声音细幼虚弱,却带着雀跃,“这位大姐姐说她是你的好朋友,会给我请最好的医生治病,她让我给姐姐打电话问声好……”
“晓晓,”顾子舟的声音都变轻了,她哄着天真单纯的妹妹,“你把手机给大姐姐,姐姐要替晓晓感谢她。”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殷柔晴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毒的愉悦,“云小姐,晓晓可真是懂事可爱。”
“殷小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别为难小孩子。”顾子舟压低声音,银牙紧咬。
“云小姐在说什么话?我可是专程来探望晓晓的,”殷柔晴夸张的讶异,
“哎,孩子这么可爱,却得错了病,听说最好的医生又出了国。云小姐,我要是你,我可要每时每刻都守着她,就怕这个小宝贝儿出了什么意外呢。”
顾子舟手心浸汗。
殷柔晴的威胁,她听懂了。
“你要我怎么做?”
殷柔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小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听你的语气,好像我要逼你跳楼自杀似的。”
跳楼自杀……
顾子舟额角突突跳着疼起来。
眼前仿佛出现了模糊的一幕。
阴沉的天际下,年轻的女人站在楼顶,突然一跃,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了下来。
而幼小的她,狼狈又惶恐地尖声大喊着朝那飘零的身影奔去。
妈妈——
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我没有事——
你不要死……
一身冷汗,顾子舟从梦魇般的往事中惊醒。
殷柔晴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在医院等着云小姐,和你探讨探讨晓晓的治疗方案,只等你一个小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