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江凌霄云雪尧是作者“欧阳元泉”笔下的关键人物,精彩桥段值得一看:她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所以她用了整整十三年,活成了他白月光的样子。可是,他却依旧不喜欢她……心灰意冷之下,她决定离开,只为自己而活,却不想刚分手就被某人堵门。他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是谁,敢用离家出走威胁我?”她:“……”后来,他:“老婆,我错了,回来好不好!”他恨了她七年,想尽一切办法侮辱她,折磨她,到后来才发现,没有比她的离开更能让他痛苦的事了……——拜倒在你裙下,我心甘情愿。...
《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全集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俞子舜开了个豪包,把两拨人合并到了一起。
云雪尧一进去,就看到不少生面孔,应该全都是兴业中层以上的领导。
她本想和徐森一起回到小团体那边去,结果被胡悦霞拉住。
“雪尧,我刚刚还在和他们聊,”胡悦霞热情像换了个人,“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这时候,焦头烂额的就是我们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社会版的刘老师,这位是体育版的陈老师……这位是金融版的……”
“我们认识,”李明姗不自然地笑笑,打断胡悦霞,“云师妹,在帝传的时候就是校花级的风云人物。”
社会版的负责任饶有兴致,“云师妹,听说你刚来就抢了金融版的活,搞得云江集团的少东家气急败坏?”
“是啊,这次任泓的事也是她的功劳。”胡悦霞夸人不带喘气,俨然没了前几天的刻薄针对,“雪尧简直是我们娱乐版这边的天选之子。”
“说的是,我好久没看橙丽吃瘪了。”
“听说杂志都下印刷线了,硬生生全部停了预售。”
“还好我们有云师妹这个福星,否则的话,这次就是橙丽看我们的笑话了。”
“云师妹后生可畏啊!”
“来,云师妹,我敬你一杯!”
俞子舜一直坐在远离这群人的另一边,见状终于直起身,声音不大,“她不喝酒。”
气氛微妙的停滞了一瞬。
但很快,又活络了起来。
“云师妹,你要不要考虑到我们社会新闻来?”
“你敢抢我的人?”胡悦霞瞪眼。
“怎么不敢抢了,做新闻的就要云师妹这样嗅觉敏锐敢闯敢拼的,云师妹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体育这边,我们这边可以采访到很多体坛大帅哥……”
“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我就不一样了,师妹,我们下来悄悄谈……”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要把云雪尧捧到天上去。
就连娱乐部门的人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雪尧对不起,之前是我有偏见,我自己没本事,就见不得人家天赋异禀。”
“雪尧,我这次对你口服,心也服。你说你怎么就有那个胆子,拒了任泓的采访呢?”
“你个傻瓜,人家雪尧怕是早就拿到那些料了,知道采访任泓有风险,当机立断。”
“啧啧,这份勇气,我肯定没有,雪尧我太佩服你了。”
……
这群人,先前把云雪尧踩得有多惨,现在就把她捧得有多高。
舌灿莲花到俞子舜都要听不下去了。
他不怕云雪尧会骄傲,就怕她觉得烦。
兴业好歹是俞家的产业,这些人好歹是他的下属员工,这么没底线的秀下限,他怕她会看轻了他……
然而,不等他出来,场面突然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俞子舜刚觉得意外,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低头,就看到自己收到了一条短信推送——
【兴业记者云雪尧勾引任泓未遂,伪造黑料造谣陷害!任泓工作室已发律师函……】
KTV的豪包里,此刻凉风飕飕。
每个人,都收到了这一条推送。
在他们对云雪尧极尽吹捧的时候……
……
……
“霄爷,对不起,是我们的人太不识规矩了!都是些没见识的小姑娘,唐突了您,您别和她计较……”
帝都,纸醉金迷的会所包间里,经理正对着江凌霄卑微地点头哈腰。
在他身后,身穿白裙的年轻女孩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头发湿哒哒地滴着酒液。
今晚上是生意伙伴约的这里。
江凌霄刚来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身影。
小说《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池元琢乖乖把工具包递到了他手上。
俞子舜钻到了衣柜里,抱着半扇门,仔细研究活页。
池元琢伸长了脖子,“你小心点啊,这门有点重,我先前就是没抱好,差点砸到脚。”
俞子舜见她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霎时冲淡了方才满屋的沉闷不悦。
气氛逐渐轻松,俞子舜捣鼓着柜门,腾不出手,又把工具包还给池元琢,“给我拿一下十字螺丝刀。”
“活页给我……”
“扶着一下。”
俞子舜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堂堂兴业太子爷,俞家大少爷,自来手可摘星。从小到大别说这些修补的活,就连破损的家具都没见过几件。
但女人可以为心爱的男人洗手作羹汤,男人也可以为了自己心仪的女人拧螺丝刀。
而且,男人似乎天生就对机械手工无师自通。
没一会儿,门就给俞子舜重新固定好。
他站在里面检查其他部件关节,池元琢就狗腿地奉承,“多亏有师哥帮忙,师哥真厉害。”
俞子舜忍不住笑,“就这么怕我骂你?”
刚刚他黑脸的时候,看到池元琢头发丝都紧张了起来,一脸随时要闪避攻击的模样。
他就想到小时候,那个爱闯祸又怕挨罚的小姑娘,怯怯地对着严厉的父亲伸出手心,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谁能知道她其实胆子比天还大?
“师哥才不会骂人,”池元琢前后开合着柜门,小小得意,“师哥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俞子舜漫不经心地拿扳手敲了敲柜子里面生锈的金属件,状似无意地开口,“我也就只对你好……”
“嗯?什么?”
他声音略显含糊,池元琢没听清。
俞子舜深吸一口气,“我说,我脾气好,所以总被你拿好人卡磋磨……”
池元琢笑了,正要打趣他。
啪嗒!
一声木板破裂的脆响,俞子舜的脚直接陷了下去,卡到了柜子里,人也一趔趄,差点栽倒。
“哎呀!”池元琢下意识就伸手,想把他捞出来。
俞子舜刚把手臂搭过来……另一只手突然横空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把池元琢拂了出去。
俞子舜只看到赵清薇一闪而过的侧脸。
嘭!柜门被关上了。
“赵清薇?”池元琢诧异,直接惊呼出声。
她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赵清薇夺过了池元琢手里的螺丝刀,把柜门上的双耳把手一别,直接卡死了柜子。
“你干什么?还有人在里面!”
池元琢想把螺丝刀取下来,却被赵清薇扼住手腕,拖到一边。
“谋划多久了?”他寒着嗓子问,眼神里带着一丝骇人的狞色,声音落地的时候,也顺手把池元琢一甩,直接让她跌坐在床上。
池元琢神情愕然。
她听不懂赵清薇在说什么。
见她面上只有茫然无辜,赵清薇怒火更炽,
“你和俞子舜,什么时候死灰复燃的?”
他俯身,单手撑住床头,把她圈在退无可退的牢笼里。
“为了顺理成章和你的师哥暗度陈仓,所以不惜亲手伪造我和殷柔晴的恋情?段记者,真是玩得好一手春秋笔法!”
他的脸庞逼得太近。
池元琢可以清晰看到他紧拧的眉,和江夫人极似的凤眸,以及貌若神祇的面容上,燃着愤怒、嫌恶、兴师问罪的暗焰。
这些过去可以轻易令她颤抖和畏惧的元素交织在一起,池元琢却轻易的……平复了心境。
她黑若檀木的眸子里流过冷萃的光,出声就险些轻笑,“伪造?霄爷未免太抬举我了,我伪造得了一时,伪造不了七年。”
章贺正要摇头。
嘭!
一声巨响,从里面的办公室传来。
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章贺惊愕地回头,殷柔晴也吓得差点打嗝。
但紧接着,咚!
又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砸得地面直接震了三震。
章贺朝前走了几步,又堪堪停住。
东西落地的声音在接二连三的传来。
他脑海里,一件件地数着姜宁挽办公室里有的东西。
电脑、雕塑、杯子、椅子、文件盒……
殷柔晴还想过去,章贺已经冷着脸逐人,“殷小姐,你再不走,我叫人了。”
“章特助……”
章贺拿出了手机。
殷柔晴银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章贺比魏宏要难搞很多,平时见了人温和礼貌,对她客客气气,但其实是个笑面虎。
等她有一天成了江家少夫人,首要除掉的,就是姜宁挽身边这个人!
……
姜宁挽把办公室砸了个彻底。
在意识到商时潋再度拉黑他之后,第一个遭殃的是手机。
它直接被他砸到了门上。
然后他起身,发疯似的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办公室里,但凡是能砸的东西,全都未能幸免于难。
最后姜宁挽扔掉了手里椅子,走过去打开了门。
对站在外面咬紧了腮帮子的章贺,平静地说道,“叫人过来收拾干净。”
呼啸的风从外面猎猎灌进来,吹得章贺一瞬间呼吸急促。
他看到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幕墙,直接少了一面。
满地的钢化玻璃碎珠,闪着扎人眼的光。
章贺回身去看姜宁挽。
姜宁挽朝电梯那边走去,步履稳健,干脆利落,半点也看不出任何暴力行径的痕迹。
发泄完毕,他又把自己封闭起来,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男人。
……
魏宏失魂落魄地被物业保安赶出了小区。
他蹲在大马路边上,神情沮丧。
直到姜宁挽的车停到了他身边……
车窗下降,姜宁挽的第一句话,就给他当头一棍。
“你去找她了?”
“你告诉她我为她做了很多事?”
“你被她赶出来了?”
魏宏……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但意外的,姜宁挽没有暴怒。
“上车,”他叫他,他自己开的车,没带司机。
“不要再找她了,”等魏宏战战兢兢上车之后,姜宁挽语气淡淡地,“我们已经分手了,她以后和我,和江家都再没有关系。”
坦白说,魏宏是震惊的。
虽然霄爷这些年确实也很讨厌商时潋了,但商时潋也像洗不掉的纹身刺青一样,牢牢地烙在霄爷的身上,怎么也除不掉了……
他想过霄爷以后可能会娶别的女人,比如殷小姐。
但他没想过商时潋有一天真的会离开他。
见魏宏没有声音。
姜宁挽突然转过头,腾出一只手捏住了魏宏的肩膀,狠狠地拷问他,“听到没有!回话!”
魏宏还没说话,突然看到一抹刺目的光闪过来。
“霄……”
轰!
整个世界顷刻翻转。
那一刻,魏宏觉得整个大脑都从颅内震了出去。
……
……
因为记挂着要给宋慈看初稿,商时潋给自己定了一个很早的闹钟——
宋慈说他年纪大了,六点半就要起床锻炼身体。
但商时潋没有想到的是,吵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医院的电话。
是晓晓主治医生的来电。
商时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但她接起电话,那头却传来魏宏阴魂不散的声音。
“云小姐,你快点过来吧……霄爷要不行了呜呜呜……”他哭得像个傻子,“霄爷人都认不得了……他一直叫你,叫你名字……”
这么有理有据。
许晏安把丝袜拿了起来,“好。买了的退不了,主管事先也没交代清楚,是你的锅,先给我转账吧。”
对面商场一双丝袜都一百多。
她不当这个冤大头。
李明姗就笑,“雪尧家境不是很好吗?把钱看得这么重。”
“哦,”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差点忘记了,雪尧你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看着许晏安微变的脸色,李明姗连忙笑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说了出来。雪尧,你不会生气吧?”
许晏安没有父母,李明姗在帝传的时候就打听到了,是系里面有个教授不小心说漏的嘴。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个孤女,到底有什么底气和她争俞子舜。
直到那天,在珅大外面的美食城,她看到俞子舜和许晏安在一起。
李明姗才明白,许晏安的底气,是俞子舜给的……
男人的宠爱,就是她最大的后盾。
李明姗把许晏安搞到金融部,每天磋磨她,使唤她,换着法子的折磨她。
但许晏安总是宠辱不惊,她的气定神闲和泰然处之让李明姗心气不顺。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找到了她的痛点。
果然,找准了她的自卑点,才能精准的羞辱她。
但没等她多得意几秒,许晏安的脸色就已经恢复如常,
“我不生气的主管,”她继续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柔和地说道,“毕竟主管父母双全,不能体会我从小父母双亡的痛苦,还可以笑着把这份痛苦当众摆到我眼前,欣赏我加倍的痛苦。”
“我……”李明姗脸色一变,“你……”
她想辩解,却突然察觉自己已经落了下乘。
想骂一句“你哪里看起来痛苦了”,更是给自己减分。
许晏安那番话落地,一切已经清楚明了。
李明姗讥讽别人原生家庭的不幸,已是大大的失格!
李明姗忿忿地闭了嘴。
她再恨许晏安,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是兴业的公主,是个家世优越能力出众品格完美的女人。
嘲讽许晏安无父无母,一是失了教养,二是告诉大家,她已经黔驴技穷!
“算了,”许晏安不管李明姗的脸色,朝外面走去,神情自若,“等我买回来,主管一并给我钱吧。”
……
但是等她买了回来,李明姗却黑着脸,“你买的这是什么颜色?”
“买之前发图给主管看过了,就只有这个颜色了。”许晏安说道,“主管你明明说了可以,不会不认账吧?”
李明姗不再和她虚与委蛇,“我怎么知道你手机有色差?一个小时以后我要开会,你去其他商场,在开会之前给我买一双回来。”
许晏安知道,李明姗就是故意给她难堪。
她刚刚输了一局,恼羞成怒要从其他地方找补。
行,许晏安笑笑。
“主管给报销就成。”
金融部的工作历程吧,说不上很有启发,但十分有趣。
直到,许晏安校到了一篇稿子……
一篇,有关秋毫的稿子。
……
……
宋慈的宅院里。
胡悦霞小心的陪着笑脸,“宋慈老先生,上次采访您的记者升了职,调去了其他部门。所以这次换我来采访您……”
“采访我什么?”宋慈冷冷地看着胡悦霞。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胡悦霞不认识,宋慈也没介绍,但她直觉对方是个人物……
因而更加小心谨慎。
“就是我们上次约好了的,下半期的收藏主题。这是采访框架,您先看一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可以告诉我,我们避开。”胡悦霞把单子递了上去。
Truelove是老牌婚恋珠宝店。
时晏迟还记得,她小时候刚到江家后不久,有一次去市中心玩,趴在Truelove旗舰店的橱窗上看里面成套的钻石婚饰。
比她大几岁的夏星尧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就拖走。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耐烦。
“霄哥哥以后买给我!”那时候她天真且大胆,童言无忌。
“好。”他没有回头,但能看到耳尖上微微的红。
后来,每次从Truelove的旗舰店路过,时晏迟都会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就算夏星尧之后对她日渐冷漠,愈发嫌恶,她总会记得他当年说过的那个好字,以及他微红的耳廓。
她从没想过,将来有一天,陪着他走进这家店的女人,不是她……
急促的铃音响起。
时晏迟连忙说了一声抱歉,拿走手机。
“半个小时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令人战栗的阴寒。
时晏迟:“哦。”
“你在干什么?”夏星尧几近咬牙切齿。
时晏迟走到僻静的地方,确定其他人都听不到她打电话。
“在复盘你感人的爱情浪漫史。”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时晏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晏迟确定,她把夏星尧激怒了。
一天之前,她可能会害怕会惶恐,但现在,她的心里只余一片空寂。
像落雪后的荒原,寒意萧萧,却未尝不可见到雪后艳阳。
“没什么事我挂了,对了,恭喜霄爷今日脱离苦海,觅得真爱。”
挂断电话,时晏迟把夏星尧的号码直接拉黑。
想了想不太稳妥,又把手机关机。
……
从兴业的大楼走出来,天边已经泛白。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但手机不要关机,要随时联系得上。”
经过一夜共同扛枪奋战,大家或多或少都认可了时晏迟的工作能力。
马姐用上带新人的认真,特意叮嘱时晏迟,“殷柔晴这事情短期内反转应该不会太大了,但也要防止意外发生……”
不会有意外了。
时晏迟心想,只要江家点头,夏星尧和殷柔晴立马就能领证结婚。
她得感谢昨晚上了解到的一切。
给她内心深处尚余的那丝不甘和牵挂,来了斩钉截铁的一刀。
街边停靠着一辆银灰色玛莎拉蒂,此时不声不响地开了过来。
“你现在住哪儿?”车窗降下,俞子舜清俊的面容出现在时晏迟眼前。
“我……暂时住酒店。”时晏迟回答。
“上车,我送你。”俞子舜声音温和,却含着一丝不容置喙。
时晏迟迟疑的片刻,又有熬夜加班的人成群从大楼里走出来。
她怕被人看到不太好,只能匆忙上车。
“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辛苦,经常日夜颠倒。”俞子舜递了一罐饮料给时晏迟。
时晏迟接过来,意外发现是温热的牛奶。
“没什么,也不是没做过。”时晏迟微笑。
“是啊,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新闻从业者。”俞子舜笑,“七年前我们就在A国……”
“师哥!”时晏迟猝然打断了他。
俞子舜似乎黯然了一瞬。
“他一直不知道,对吗?”他手指渐渐捏紧了方向盘,“你付出过的……”
“都过去了。”时晏迟轻声,“师哥,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
很早以前她就告诉自己,爱不是恩情,爱不是施舍,爱也不是胁迫。
纯粹的感情不需要外物的催化也能开花结果。
她和夏星尧走到今天,不怪任何人。
车内一片寂静。
时晏迟打开了手机,瞬间几十个未接来电跳了出来。
全都是已被拦截状态。
还有一条短信,虽然没有备注,但号码时晏迟很熟悉——
【时晏迟,你最好一辈子都不会再接电话。】
夏星尧发的。
时晏迟想了想,把对方短信也设置进了黑名单。
俞子舜没有问她住在哪里,但他把时晏迟送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时晏迟看了一眼,笑笑,“师哥,太高级了,换一家吧。”
她现在可住不起这样的酒店。
“会给你报销的,下去。”俞子舜的温润里依然夹杂着强势。
替她办下入住,把房卡递给她,他挥了挥手,“就不送你上去了,好好休息,放你两天假。”
转过身,俞子舜的脸就沉了下去。
时晏迟没有任何行李。
她就那样两手空空从江家离开,以她的性格,钱更不会带走一分。
夏星尧,真是干得好一手绝情寡义!
……
时晏迟依着房卡找到房间,才发现俞子舜给她写了一间豪华江景套房。
此时万丈金光正粼粼照在江面上,顺着窗棂流到她的脚边。
时晏迟按下键,窗帘自动徐徐关闭,最后一缕阳光从她眼里消失的时候,她终是卸掉了所有伪装,眸底的哀伤缓缓消融。
前天,趁时晏迟去医院看望晓晓,殷柔晴来到御园,未经她允许,潜入她的房间,拿走了她首饰盒里最贵重的那枚蝴蝶胸针。
或许是她太嚣张了,留下种种痕迹,被回来之后的时晏迟第一时间发现。
她听说殷柔晴去了云江找夏星尧,急忙赶了过去。
两人在夏星尧的办公室之外发生争执,气急攻心之下,时晏迟一耳光,扇得殷柔晴跌坐在地。
也就在这个时候,夏星尧走了出来。
殷柔晴哭着拉住他,“凌霄,雪尧说我偷了她的珠宝首饰,可是我没有,她不信……你看到了,她还打我……”
时晏迟咬了嘴唇,“霄哥哥,是那枚蝴蝶胸针……”
“我不管你什么胸针,”夏星尧冷冷地睨着她,“就算有人真偷了你的东西,也不是你动手的理由,时晏迟,你太骄纵了。”
后来时晏迟回想,她确实骄纵了。
江家人的疼爱给了她无限底气,那枚胸针的重要性,也令她无比冲动。
她当时头脑一热,直接回怼夏星尧,“打都打了,你说怎么办吧!”
殷柔晴如果不把她的胸针还回来,她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夏星尧和她对视片刻,眸中寒意森森,“我给你一次机会,给人道歉。否则的话,你也不用想当江家的少夫人了。”
时晏迟瞬间入坠寒窟,她听到自己问夏星尧,“如果,我坚持不道呢?”
“你可以试试解除婚约。”夏星尧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道歉还是分手,你自己选。”
莫名的恐惧转而从众人的心头升起……
“啪!”
一声脆响,吓得众人一抖。
顾时乘,砸了键盘。
……
任泓被捶了,上了热搜头条。
但离顾时乘的预计,提前了半天……
顾时乘脸色沉沉地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区。
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一帮人。
“这就是顾时乘手里握着的料吗?”
“有这样的猛料,为什么现在才曝?”
“她是怎么搞到的?”
“不是……她为什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起码过了十分钟,顾时乘才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神色要比刚才好了不少,但依然算不上开心。
“雪尧!是你干的吗?”马姐的笑声回荡在众人头顶上,“专门等橙丽的杂志刚刚装订好?听说刚才所有的预售都紧急取消了!我去!橙丽娱乐的脸都该绿了吧?”
顾时乘神色复杂,并不作答。
橙丽这期的杂志,因为采访到了任泓,临时加了他的封面和内页。
任泓粉丝也是给力,预售就超了十万册……
橙丽加班加点上印刷厂,赶在今天下午装订成册。
橙丽娱乐的负责人甚至还在朋友圈炫耀,夸奖说这就是“橙丽效率”。顺带对兴业含沙射影,说某些传媒老了迟钝了,跟不上时代步伐,该让位给新鲜血液了……
结果!
毫无预兆的,任泓的初恋女友冒了出来,一把雷神之锤,把任泓捶上了热搜第一。
吓得橙丽紧急撤了即将上架的杂志。
整个兴业娱乐都加班了……因为任泓突然曝出的这些黑料。
说来也奇怪,先前任泓的事,怎么查也查不到,连小时候住隔壁的遛弯大爷的狗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是现在,密不透风的铁桶突然破了一个口,所有藏在黑暗之下的丑闻都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就连他幼儿园的老师都跑出来蹭热度,说他三岁就会和小班的女生亲嘴。
截止凌晨四点大家收工,已经有第四个女孩站出来,说自己曾经省吃俭用,把生活费都用来给糊糊时期的任泓买衣服……
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区。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沉默之中悄悄爆发——
“刚刚有哪些勇士,说要直播吃翔?”
半晌之后。
“yue——”有个男同事直接吐了……
……
“雪尧,你确实很个人英雄主义。”马姐和顾时乘一起下楼,直接点评,但这次带了赞赏的语气,
“还是要批评你,这样的大新闻,为什么不提前和我通个气?”
任泓那些黑料,顾时乘手里确实都有。
甚至比任泓初恋曝光出来那些还要详细。
今天事发后她也共享了出来。兴业第一时间跟进事件,独家报道,抢回了一局,不忘好好臊了一番橙丽的脸。
顾时乘垂着眼,“感觉大家都不信任我,也很责怪我。我怕再把事情搞砸……”
马姐就,相当愧疚。
“也不是不信任,就是有点小情绪,事关橙丽,大家就有点上头,你不知道,几年前云江搞兴业,当时橙丽没少落井下石,还想直接收购兴业……”
几年前啊……
顾时乘睫毛轻轻颤了颤。
是她跪在御园楼下整整一夜,在大雨中求曲书彤相信她清白的那一次吗?
……
下了楼,她就看到俞子舜的车停在外面。
但凡她加班太晚,俞子舜就会雷打不动地来送她回家。
“太晚了,我不放心,阿姨叔叔以前把你托给我照顾,我必须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面对她的拒绝,他当时这样对她说。
对于俞子舜这样的说法,顾时乘内心是茫然的。
只要谢宗玉敢回答一个“是”,或者点一下头。
她就赢了!
她拿到了关键性铁证,届时就会在法庭之上,狠狠地扇他这张不可一世的脸。
聂呈安仰着头,眸光里透着自己也不知晓的孤勇。
但凡是还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走,她也不至于和他走到如今这番争锋相对的地步。
但她没等来谢宗玉的回答。
相反他突然向前一步,猛地捏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拖到了怀中。
“你……”聂呈安下意识地反抗。
“闭嘴!”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与此同时,他按着她的头,逼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之中,用臂弯牢牢揽着她,把她从楼梯间拖了出去,反手关了楼梯间的门。
聂呈安已经变得顺从无比。
她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余光也瞥到了雪亮的闪光灯。
所幸,谢宗玉的动作够快,没让人拍到她的正脸。
聂呈安并不是第一个想到上楼探取情报的记者,也不是唯一一个有会员卡的人。
卡尔斯十层之上管理严格。
每一层对应的房卡,只能到达自己的那一层。
十五层应该已经被谢宗玉和殷柔晴包了下来,所以其他记者就算拿到了其他楼层的卡,也只能通过消防楼梯,偷偷爬上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碰到了点什么……
所幸,每层的消防楼梯间,只能本层的用户用房卡打开。
谢宗玉连拖带拽,把聂呈安拉去了房间,反锁了门,径直将她扔到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近咬牙,“你叫的记者?”
聂呈安还未解释,他就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目光里透着让她心寒的冷,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妄图公开我们的关系,我的话,你当耳边风?”
聂呈安嘴唇嚅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须臾,她才终于从他掌心挣脱,“霄爷放心……不会的。”
如果说她以前或多或少还动过一点这样的心思……但现在两人已经分手,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谢宗玉直起了身。
他动作随意地扯了一下衣领,蔑然地俯视她,“最好不会。”
“别给我惹麻烦,懂?”
聂呈安把有些凌乱的发丝往脑后随意一挽,这才重新和谢宗玉对视。
“我懂,不会影响你和殷小姐的感情。”
房间内的温度,霎时归零。
聂呈安心平气和询问,“殷柔晴是你自己中意的良配,应该配得上一个正大光明的承认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们的事?”
谢宗玉的眸色,愈发阴沉。
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包裹着聂呈安。
可聂呈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静,所有的热情烧成灰烬,所有的情感化为废墟,她心中空寂,再也不余半点温度。
但这份冷静,却让谢宗玉心头火旺。
谢宗玉磨了后牙槽,半晌,才把周身火气一点点硬生生压下去。
他摸出钱夹,甩出一张新卡,黑着脸,“收好了。”
聂呈安一怔。
就听他冷冷道,“该闭的嘴给我闭好。我告诉过你爷爷下个月八十大寿,在此之前,你最好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她惹乱子?
和殷柔晴搞出官宣的人是他谢宗玉,一同去选钻戒的人也是他,惹得整个珅城媒体轰动的也是他。
到头来,所有的乱子,都是她聂呈安惹的?
谢宗玉的逻辑,聂呈安不是很懂。
啪!
一个宝蓝色的首饰盒子又扔在了她的眼前。
这次,聂呈安愣了足足五秒,才在过于寂静的沉默中,伸手拿过盒子。
在看清盒子上的logo后,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
Truelove……
这是truelove的首饰盒。
聂呈安屏蔽自己的心跳声,打开盒子。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彩钻的蜻蜓胸针。
做工精巧,熠熠生辉。
“收好了。”谢宗玉冷嗤,“别到时候自己弄丢了,又跑去胡搅蛮缠,丢人现眼。”
聂呈安手指捻起了蜻蜓的翅膀,手一松,胸针掉回了盒子里。
她笑了……
平心而论,从昨天她离开御园到现在,她都自认为心态还不错。
可是现在,她很想笑,很想很想笑。
蜻蜓,蝴蝶,都是昆虫,都有翅膀。
都是胸针,都是大克拉彩钻,商品不存在溢价的情况下,价格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谢宗玉眼中,它们都是一样的。
他给殷柔晴精心选钻戒,然后随意拿了一枚蜻蜓胸针,施舍般扔给她,像打发一个情感乞丐。
他觉得这就可以弥补她失去的一切,觉得这枚胸针足以别上她的嘴,让他的殷小姐从此不再承担偷窃的罪名。
羞辱人,还是他谢宗玉在行。
聂呈安唇角带着一个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笑,“谢谢霄爷了。”
大概是好久没见过她这般昳丽的笑靥,谢宗玉也怔了怔。
他突然一步跨上前来,把她从床上提起来。
“霄爷!”聂呈安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浑身写满拒绝。
谢宗玉一手掐住她的腰,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昂起头来。
“两百万和一枚钻石胸针,还买不来你一夜?”
聂呈安微微咬了下唇。
原来,银行卡里有两百万……
原来,她在谢宗玉的眼中,是可以用金钱交易的商品。
但须臾,她就抬起带笑的眼,“楼下现在堆满了记者,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十五层,假如他们拍到了什么……”
谢宗玉从来不肯承认她,拒绝公开两人的关系。所以,如果知道楼下有那么多记者,他一定会以为是她叫了人来,想要逼宫。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他也只会用最不堪的思维去揣测她的心思。
果不其然,谢宗玉眸子里升腾起怒焰和嫌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眼里寒潮阵阵,
“不打算装了?”
她伪装了那么久的温柔隐忍,终于打算露出真面目了?
聂呈安顺着他的力道扬起头,“对啊,再装也做不了江家少夫人,还费什么劲?”
谢宗玉推开聂呈安,重重地把她掷到一旁。
“聂呈安!”
你可真该死!
楼梯间的灯光,是青蓝色的暗。
像浅海里光影斑驳的水,温柔地裹在顾时乘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曲书彤险些没把她认出来。
……她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
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又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
毫无预兆的画面,几乎像狂风掀起的巨浪,冲击着曲书彤的双眼——今晚上,顾时乘穿得像一个陌生人。
黑色长袖套头针织衫,一对白色镶三原色边的经典Polo领。
藏青色的牛仔裤配小白鞋,衬得一双腿笔直纤长。
明快俏丽,利落清凉。
……
曲书彤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见顾时乘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从他们相识的某个时刻开始,她就是一身白裙,春夏秋冬四季不变,半永久一样镶在她身上。
黑直的长发,永远瀑布般规规矩矩流淌在身后。
可是今天晚上,她褪去那身名媛淑女的装扮,穿着干练活泼,长发温婉却俏皮地缱绻在肩头,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仔细看,依然是明肌似雪,皓眸若星,乌发如云,就和以往一样,世间最好的词叠在她身上,也不能描述出她的美丽。
很快,曲书彤就沉下脸来,神色阴鸷,冷呵出声,“你玩得很开心?”
他先前还以为她消失是因为有了几分骨气。
没想到她该恶心人的地方一点没变,心机和死缠烂打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故意消失,又故意尾随他至此。
要不是他无意间走到楼梯间,还不知道她居然躲在这里!
一面搞得江家鸡飞狗跳,一面却偷偷跟踪他。
看他因为她而受到江夫人的苛责,她心中很是得意吧?
她顾时乘以为自己是谁,真可以仗着云家当初对江家的恩情,就把他们一家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
顾时乘已经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曲书彤闯进来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幻觉了。
明明,他昨晚上还在御园,打电话威胁她夜不归宿会承担什么后果,怎么眨眼间,他就在帝都,在卡尔斯,在十五层的……楼梯间?
不过转瞬,她就反应过来。
殷柔晴都在这里,曲书彤在,不也挺正常的吗?
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如胶似漆到一刻也不能分开。
倒越发衬得她过去的十三年,像个笑话。
心尖悄无声息地滑过一抹冰凉的雪,倏而又消融隐去。
顾时乘捏紧的指尖霎时松开,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霄爷,你和殷柔晴小姐的恋情,属实对吧?”
话刚落,她就看到曲书彤的脸真实的黑了下去。
原本就不甚明朗的面色,已经算得上是阴云密布。
“这就是你追过来的目的?还拿了我妈的会员卡,假冒她上来?”曲书彤反问,眸间戾色席卷,
“可是顾时乘,没人有耐心陪你玩这些蹩脚的把戏。你以为你搞这些丢人的玩意儿,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离家出走也好,追着他也好,挑拨他和江夫人的关系也好……都没用的。
曲书彤出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胳膊,“顾时乘,别再自导自演了。我早已经,把你那点龌龊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疼痛从顾时乘伤痛未愈的胳膊上,一点点侵袭上来。
他的话,他的神情,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疯狂地雕削着她。
一片片、一刀刀,将她整个人席卷得血肉模糊。
过去,只要曲书彤露出这种神色,说这些伤人的话,顾时乘就会逃避般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为了保护自己,她会变得小心又惧怕,大气也不敢出,要么远离他的视线,要么悄悄落泪。
她会把痛楚一口口咽下去,再用过去那些像梦一样的美好瞬间,来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曲书彤给她的甜也好,痛也罢,她从不挑剔。
可是现在……习惯性的疼痛过后,顾时乘只是微怔了一下。
狠压着心口的不适,她强行调整情绪,转而目光清明地直视曲书彤的双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昨天下午殷柔晴官宣,今天早上兴业娱乐版就有关于你们的详细报道……”
“你信?”曲书彤冷笑一声,“顾时乘,你也差点干这行,记者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不知道?”
很好,他这一句话,既侮辱她这个人,也羞辱她的职业。
一箭双雕。
好样的。
顾时乘调整呼吸,稳住情绪,“那篇文章我看了,撰文的记者逻辑清晰证据确凿……”
曲书彤傲慢又冰冷地打断她,
“我看他满口谎言,造谣生事。”他冷笑,“……和你,不分伯仲。”
倘若不是确信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兴业就职,顾时乘几乎要怀疑曲书彤已经知道——
——那个撰文的记者就是她。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把嘲讽记者和辱骂她,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顾时乘抿了一下唇,把千疮百孔的心藏起来,“曲书彤,请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和殷柔晴,是不是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今晚上,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她可以不惧他给予的任何伤害。
哪怕自我毁灭也要求他一句话!
呵!
难道她现在还怕什么遍体鳞伤吗?
这么多年,从内到外,浑身上下,她还有一块好肉吗?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俞子舜曾经赞扬过顾时乘,说她是天生的讯问人,从不轻易被别人挑衅激怒,永远逻辑分明,目的明确。
不管对方如何狡辩躲闪,左右言他,带歪话题。
只要被她盯上,她就会咬死了不偏不倚。
她会冷静潜伏,找到一个突破口,狠狠撕开,精准地探入对方的死穴,手段堪称狠辣。
但这些能力,似乎都在曲书彤身上失效。
他曾经在她的心上肆意生长,根系已经紧紧扎入她的血肉,盘踞着她的七窍命门。
她每一次对他面对面的逼问,都像自我撕咬。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瞳孔里有轻蔑更有讥讽,
“怎么?死缠烂打不管用了,开始玩争风吃醋了?和殷柔晴争,你配吗?”
顾时乘笑了。
她偏头看了一下旁处,以免自己会不争气红了眼梢。
消防通道的标识亮着莹莹绿光,都像在无情嘲讽她。
对,她不配。
她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靠着江家才能活下去的孤女,哪里配得上他高贵的江家继承人。
呼吸都在疼痛,但顾时乘还是强逼自己问出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和殷柔晴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吗?”
问完之后,她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包,确信藏在包里的摄像头,把曲书彤的面容全部囊括了进去……
腰上,是江婉姝火热的手掌,唇上,是燃烧的恣意放纵。
司川珩没有反抗。
但她还是在喘息的间隙中,险些笑出声。
他现在攫取得有多凶猛,往后她的罪过就有多深重。
哪怕她永远都是默默承受的那一方,也都是她的错。她的美貌,她的温顺,她的爱慕,都是她的错,引诱他的错。
“嗯……”唇上传来刺痛感。
司川珩忍不住皱眉,他又咬人。
咬得这么重,火辣辣的疼,好像她不是一个有感知的人,而是一个可以任由他发泄的工具。
手掌抵在他胸膛上,司川珩这一次,把这一口给他还了回去。
她是发了狠的咬,直觉齿间都传来了血腥味。
江婉姝一顿。
转眼掐住她的腰用力,直接把她举了起来,让她凌空攀附到了他的腰上。
司川珩想要趁机摆脱他,却被他抓住按下来。
纠扯之际,他突然暴怒,一把捏住她的后颈,手指都卡住她的喉管。
“司川珩,”他眼中一片危险的猩红,闪着凌乱又冲撞的电流,“你怎么就……这么脏呢?”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跨了一步,和她一起栽入了身后的喷泉池里。
凉凉的水,瞬间翻滚着灌入了司川珩的眼耳口鼻……
……
司川珩,你怎么就这么脏呢?
五年前,她也听到过同样的一句话,来自同一个男人……
十八岁的成人礼,江家为她大肆操办。
江婉姝身为江家少主,却无故缺席。
司川珩等到宴会结束,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她一个人蹲到后花园茂密的蔷薇花丛下,偷偷委屈。
却听到他的声音突然从花丛深处传来,“尧尧,过来,我给你一个特殊的礼物……”
……那个晚上,是甜蜜的混乱,是痛楚的幸福,是颠覆她人生和认知的起点。
可是第二天她从他臂弯中醒来,开心又小心地抱住他的时候,却被他无情地推开。
他冷冷地注视着她,像看一个陌生又让他厌恶的什么东西,说出的话,让她震惊,
“司川珩,你怎么就这么脏呢?”
你怎么就……那么脏呢!
……
水声从耳际流开,哗哗作响。
司川珩被呛得晕头转向,肺都要咳了出来。
低温的水从高热的皮肤上滚过,让毛孔收缩,把热量锁住,又让神经因为温差而打颤。
江婉姝提着她,把她捞起来,又捏住她的脸颊。
“他碰了你哪里?”
他指腹粗粝地摩过她的唇,“这里?还是这里?”
司川珩只顾得上咳嗽。
眼睛鼻子以及喉咙,都火烧似的疼。
“江婉姝,你是不是有病?”俞子舜的声音由远及近,“你放开她!”
司川珩听到水池外一片喧闹。
俞子舜似乎被江婉姝的人拦住,发生了冲突。
江婉姝终于松开了她,跨出了水池。
司川珩也跌跌撞撞站起来,她双眼模糊,只能看清江婉姝走过的地方,淌着水。
她艰难地弯腰,扶着水池的边缘,爬了出去。
刚刚直起身子,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翻转着朝后面倒了下去。
“雪尧!”
她听到俞子舜在大声叫她。
水重新淹没她的脸,她的脖子和手,水流气泡沸腾的声音,占据了她的全部听力……
……
司川珩觉得忽冷忽热。
一会儿像被投入了冰窖中,冻得她瑟瑟发抖,一会儿又像被扔进了熔炉,热得她快要蒸发了。
她难受得要哭起来,鼻子和喉咙却又像被棉花塞住,让她不得不张大了嘴求救……
没有声音。
她仿佛被割掉了声带。
话没说完,江夫人就愣住了。
曲书彤黑着一张脸走下来,眼尾和髋骨处青紫,嘴角微肿,下巴上还有明显的划痕。
看起来,也并不比沙发上拿着冰袋敷脸的俞子舜,好到哪里去。
江夫人于是就更气。
她柳眉倒竖,丹凤眼吊起来,“你看看你这个怂样,打人就已经很蠢了,自己还被打得更惨,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俞少怎么没把你给打死!”
俞子舜:“……”
一时分不清江夫人究竟是在骂谁。
曲书彤走到江夫人跟前,眼神却临视着俞子舜,“滚出去。”
俞子舜神情一冷。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江夫人却忽的把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打乱了气氛。
“还好还好。”她拍着心口,目光带笑地看着慢慢走下楼梯的顾时乘,“尧尧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看到殷柔晴那张脸的时候江夫人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顾时乘也吃了亏。
现在见她仪态规整,面容干净,神情端雅,就知道问题不大。
一旁的殷柔晴顿时急了。
“阿姨,”她哭红了眼,半边脸高高肿起,“您刚刚说过打人是不对的,会让她给我道歉……”
“我说的是凌霄和俞少,”江夫人语气依然温柔,“女孩子的事情,能叫打吗?那不叫打,那叫有点小摩擦。”
“再说了,”不等殷柔晴辩解,她又劝道,“她打你,你也可以打她呀!”
“你没能打到人,是你自己没本事。柔晴啊,不是阿姨说你,女孩子该泼辣的时候就要泼辣点,你老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什么都争不过的,现在这个时代,病美人早就不流行了。懂吗?”
殷柔晴:“……”
同样也搞不清楚江夫人到底是在帮她呢?还是在踩她?
明明她上次还说现在的女孩子都疯兮兮野叉叉的,称赞像顾时乘那样温柔似水的古典美人已经很罕见了。
……这老女人,还真是云江集团驰名双标!
“苏阿姨。”
顾时乘走过去,江夫人就拉住了她的手,笑盈盈地望着她,“尧尧,阿姨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赶忙过来看一看,见到你还在,这颗心就放肚子了。”
顾时乘看着江夫人那张熟悉亲切的脸庞。
有些话梗在喉咙里,却也不得不说。
“苏阿姨,我今天只是过来归还一些东西,马上就要走。”
十岁那年来到江家,江夫人待她只比亲生女儿还好。
顾时乘知道,她报答江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所有她对自己的好。
但今天,她只能让她难过了。
“我和曲书彤……分手了。我提的。”
她说她提的。
而不是她选的。
给曲书彤留一点最后的情面,也给自己留一点倔强的尊严。
客厅里,瞬间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在场的众人,纷纷神色各异。
殷柔晴眼里迸发出了光彩,俞子舜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江夫人惊呆愕然。
而曲书彤的脸色,瞬间阴沉,风雨欲来。
他刚刚是怎么跟她叮嘱的?
专程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结果她倒好,一下来就掀起腥风血雨。
她就这么喜欢成为事件的焦点?恨不得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江夫人对她那么掏心掏肺的好,她却利用她对自己的关怀来引起她的焦虑。
说她狼心狗肺,一点也不过分。
江夫人是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尧尧,这……阿姨知道凌霄一向不会说话,也不懂得疼人,都是家里人把他宠坏了。阿姨以后会好好教他的,你就别和他计较,啊?”
“阿姨其实不用太担心,”殷柔晴生怕顾时乘应了江夫人的话,连忙抢白,“云小姐就算和凌霄没了缘分,还有俞少这么好的姻缘等着呢。今天俞少为了云小姐,可真是拦都拦不住……”
“殷小姐,我和曲书彤是有点旧怨。”殷柔晴目的太过明显,俞子舜不由得当即出言反驳,“但还牵扯不到顾时乘身上。”
“是这样的吗?”殷柔晴佯装吃惊,遮住嘴笑,“刚刚俞少和凌霄打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云小姐争风吃醋……”
俞子舜真要笑了,“殷小姐——”
殷柔晴真当在座的都是傻子,看不穿她揣着什么心思?
“哎呀,正常啦正常啦,”江夫人突然挥了挥手,笑容重新浮面,“漂亮女孩子,有几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都是正常事啦。我们尧尧性格好,品德好,又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要是没几个男人惦记,那才不对劲。”
殷柔晴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江夫人是瞎吗?曲书彤都和俞子舜打成了这样,她还能对着顾时乘闭眼吹。
云爸云妈当年,还真是死得值!
她心里气急败坏,嘴上就阴阳怪气,“是啊,也多亏云小姐漂亮。要换成别人,不被骂个水性杨花,也要说是招蜂引蝶了。”
“殷小姐,顾时乘和曲书彤已经分手了,”
俞子舜不想再听她满嘴泼脏水,“我那里还有你之前亲口承认和曲书彤恋爱的通话记录,需要现场和我们重温一下吗?”
殷柔晴一时语塞,她睁大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曲书彤,
“凌霄知道,我是因为爷爷病重,想给他冲个喜,才发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半个字都没提凌霄,也没有说我谈恋爱了,都是那些无良媒体乱解读,还诱骗我说话,故意剪辑,断章取义……”
说着这话,她不禁幽幽看向顾时乘,眼底难免藏着怨毒。
都是这个心机女,仗着父母有恩于江家,霸占曲书彤,挤掉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到现在都已经被分手了,还死扒拉着不肯让位。
“你爷爷病重?我怎么没听说?”江夫人微微讶异。
“阿姨没听说正常,爷爷近年都在国外疗养,这次突发急症,差点没挺过来。”
殷柔晴说着,就感激地看了曲书彤一眼,“幸好有凌霄帮忙,请了徐医生紧急出国去给爷爷做手术,才把他老人家救了回来。”
哐当——
顾时乘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